潛入靜宜 窺探青春的色與情

林榮三台灣文學講座來到第二場的李昂x陳栢青，題目是青春期女孩們的文學私密。毋庸置疑，我的中文世界是受台灣文學滋養而成的，但我對台灣新生代的作家所知甚少，以至於得知主講者後，臨陣抱佛腳，透過一些訪問和專欄，才對陳栢青有了一點初步的認識：陳栢青是一個拿文學獎拿到手軟，文字細膩柔軟，徹頭徹尾渴望愛的同志。

二弟知道我要聽這個講座，笑問：「人家是講給20歲的人聽的，妳去合適嗎？」對哦，我是個連緬懷青春都沒資格的人，確實不那麼合適，但我還是厚著臉皮，鎮定地安坐於靜宜大學粉嫩的蘋果肌當中，嘗試了解台灣新生代眼中的青春和文學的交匯點。這一場對談，表面上是陳栢青在毫不吝嗇地分享他的兩個與情色相關的故事，實際上卻是在用自己的親身經歷，把春色無邊的文字訴之於口，告訴在座的同學們如何把色和情寫得不低俗還可以表達出青春的肆意。

第一個故事關於色，陳栢青大概是想透過故事告訴大家性、青春和文學的關聯在哪裡。陳栢青以李昂《花季》中的一句話作開場，「那是在我逝去的光耀的青春裹所發生的一小件事。那時候，我還很年輕」，繼而分享他在今年1月台灣公投前夜的一次約炮。他是在交友app約到的炮，見面才知道對方是同志群體中最討厭的「藍甲」(國民黨陣營的gay)，忍不住抱怨世間什麼都和政治分不開，不管是同性之間還是異性之間，性也是一種政治。陳栢青認為自己是一個虛無的人，總是選擇對立，為了反抗而反抗，同時又不知道反抗過後還會剩下什麼，還會擁有什麼，很羨慕炮友能堅持某一個價值觀，而自己卻僅餘青春火焰的餘燼。好玩的部分是，我不確定陳栢青是否為了虛構與真實互換，有提到他在約炮期間借助心血管擴充藥Rush，迷幻之間居然聽到炮友不停在他耳邊洗腦，叫他公投要投出國民黨的意向。讓陳栢青覺得那麼堅持自己的政治取向的炮友很青春，而他彷彿也因此受到了撩撥，儘管最後投票意向並沒有被改變。聽到這裡，我想，寫到情色時，把性和政治聯繫在一起確實會是一個很有趣的嘗試。政治其實和做愛一樣，你退我進, 有水乳交融的高潮固然好，有時候經過激烈的碰撞，達不到高潮，有遺憾也是一種人生的歷練。

約炮的重點當然是滾床單了，談到這一點相當佩服陳栢青，果真是會寫之人，就算靠嘴巴講出來，也一樣的撩人。陳栢青聲情並茂地描述了炮友如何教他調情：撫摸時，要用手最軟的部分有距離又似無距離般輕輕撫過；舔的時候，要當舌頭是死肉，僅用頭去帶動舌頭來舔；簡而言之就是用一種彷彿過電的軟帶來硬，在有和無之間取得快感。這不正是寫情色時可用的高招嗎？如果只寫物理的碰撞就會顯得低俗，但借陳栢青提到的那種似有若無，沒有感覺的感覺，帶著讀者一步步走向熱辣的高潮，真是想想都覺得心神蕩漾。

第二個故事是關於情，陳栢青講了一場貫穿自己整個青春的暗戀。所愛的男神是中學同學，晦澀的暗戀被陳栢青雕琢出各種魔幻的聯想和經歷。而這場暗戀直到兩人2019年在泰國重遇才告結束。陳栢青為了幫助已婚直男神燃起激情，建議他飲下泰國威而鋼，結果男神和太太翻雲覆雨一番後，藥才開始起效，男神一邊咒罵陳栢青，一邊沖了整晚的涼水澡。陳栢青聽到後，就算得不到男神的愛，居然也有一種暗戀成真的感覺，因為他的男神居然在硬著時，心裡想的是：「幹，陳栢青，我恨死你了！」故事的結尾是兩人各自飲下泰國的威而鋼，硬著一起去享受泰式按摩。雖然兩人沒有做的可能，但在同一時間一起硬了這件事，應該算是讓陳柏青把縈繞心頭多年的暗戀放下了。

陳栢青概括時提到，什麼是青春的感覺，就是非常尷尬，無處可以遮掩，可又在莫明的時候硬起來，你很怕被別人知道，可是你又覺得別人一定會知道，你會覺得自己什麼時候都容易害羞，都會覺得心跳熱燥。陳栢青的情事，正好響應昂姐在串場時提到的，要開放自己所有的感官，來吸收過往未曾想過、很難有機會經歷的東西，把這些變成小說，用在寫作上，變成自己人生的滋養。陳栢青則套用昂姐在《花季》結尾的話來為自己的分享作結，對青春的懷念，就是寫作的衝動，以為什麼都會發生，結果卻什麼都沒有發生，而寫作可以讓一切都發生。

不同於文學講座的第一場，蔡珠兒對寫作的分享就如同她做的菜，選材是嚴謹的，步驟條理是清晰的，聽者很容易就吸收，至於能不能做出同一道菜再另說。而陳栢青的分享則是天馬行空的，大量的信息看似無關又有關，需要事後重整和思考，即便如此我也還是不那麼確定自己是否有理解正確，畢竟我們之間有著無法跨越的年齡代溝，但陳栢青的直白和純真確實有把我感動了。

在此特別感謝靜宜大學台灣文學系的系主任黃文成教授。疫情下，不確定講座是否如期舉辦，週日冒昧在臉書上私訊教授，得到教授及時的更新和熱烈的歡迎，非常感動！讓我這個瞎子又多了一次撫摸文學的機會。差一點點就想問教授，您的台文系還收學生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