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24 搬家

【家】

四月底五月初混亂的搬家階段已過，雖然一直開玩笑說要來辦個喬遷之喜，但後來新室友隨即踏著四隻肉墊入侵了我的生活。

昨天今天稍稍放晴時，騎著機車稍微在附近晃了幾圈。途徑東南亞食品商店，進去買幾包越南泡麵，下定決心下次一定要鼓起勇氣和那位姐姐練習越南語。過午時經過人煙稀少的市場，媽媽睡著午覺，徒留小弟弟顧攤幫我結帳。就在大樓的後面，跨過一條淺淺的河堤，就是形成鮮明對比的舊工廠、稻田(和一位朋友說到時，他非常訝異高雄市區現在還有稻田)、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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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搬來的第一天，客廳才剛整理好，滿頭大汗想沖個澡，一踏進乾濕分離的衛浴我才一愣，彷彿踏入另一個不熟悉的次元，裡頭的運作之於從小到大家裡浴室都是傳統的那種浴室的我十分陌生，正困惑著該把地墊放在濕的外面，還是放在乾的外面？又該把浴室用拖鞋放在濕的那邊，還是乾的那邊？好不容易，我們才試著悟出一些道理，把東西依次擺齊。

沖完澡，走進房間，雙人床佇立在一邊，擺完兩三隻孤寂的娃娃，也仍兀自空蕩，這在嘉義老家大概是如今仍然擠著媽媽、姐姐和我三人的寬度。

再環顧一眼剛整理好的客廳，不喜電視的我們直接讓該有電視的地方空著(不對，應該說我們也沒有財力可以買電視xd)，擺上從大學以來偷偷買的藏書，四、五個紙箱的量，溢出書櫃的邊緣。那些書，是媽媽會嫌浪費錢、浪費空間、沒有用處的書，彷彿在跟媽媽無聲作對著，它們從客廳書牆，一路蔓延至房間書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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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人的東西算多的喔…」搬家工人微微尷尬地說，大概心想價錢開太低了。而我，也只能回以更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這樣的貯物癖，說不清從何年何月，小心翼翼地開始在老家三樓不起眼的抽屜角落，豢養這個習慣。而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是七歲家裡跑路的那夜，一個黑色大垃圾袋，七零八落裝載進四個小孩所有的衣服、鞋子開始，那些心愛的文具、收藏已久的貼紙，遺落在水上那個老家的那時開始的吧。

又或許是，一次次搬遷下，好不容易以為要落腳下的鐵皮厝，卻又在五年前離家之時，媽媽那幾近漠然的話開始的吧。要的東西就帶走，不要留任何東西在家裡，反正一年不過也才回家幾次，這個家，未來若有了什麼萬一，可能就會賣給阿姨，也不一定一直都會在。

家，從來不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永存。

要帶走的就帶走，我像再一次大遷徙般，慌慌張張把十八歲前的回憶裝箱，帶往這新城市。在新的城市，暗灰色的五樓套房，小心翼翼繼續我的貯物癖。

上週梅雨來襲，新家的大眾運輸功能非常不完備，下再大的雨也只能硬騎機車出門。但開始漸漸著迷於這二十幾年來第一次有的自己的房間、自己的空間，而不是跟媽媽同床而睡、跟姐姐繭居而活。即便著迷的同時，開始會對童年的自己、年輕時的媽媽有些愧疚感，總感覺這樣的歲月靜好，是對自己出身的背叛。

搬到新家後交通不便開始變宅，又重拾煮飯的習慣，晚餐炒個茄子和紅蘿蔔炒蛋，配上姐姐才剛從蘭嶼帶回來的飛魚乾，用飛魚煮鍋味噌湯。

坐在書桌前看著書，窗明几淨透著自然光灑下，還不太確定該如何處理這種背叛的愧疚感，像種與過去的家作對般，我只能在新的家繼續貯著物，就像貯著陽光、貯著掉落的貓毛，貯著生活的肌理，貯著過去那些曾經住過的「家們」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