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6 與老Lexus少年對話(3)(4)

cyc3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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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們談年齡焦慮/不焦慮,談思考與論述,談多異性,歧異性,談菁英主義的形成,談禁忌與踰越。

「日後,盡量別叫今天的淚白流。」

我說,那是我認為最適合長途夜車、road trip的一首歌。我們開過環河快,往淡水八里方向奔馳。一樣是冷氣團之時的台北。

去看八里廢棄多時的私人招待所,去看小坪頂的爛尾樓。

在八里的一間便利商店停了一下。談到年紀,我說,至少我們都沒有白白過了這二十幾個年頭,甚至可說經歷的、體驗的、創造的,失去的、後悔的、遺憾的,都已經多出太多太多了。他說,也到了那個其他人認識他時其他人的年紀了,「算是物超所值了。」我直視著他,笑著說。

論菁英主義形成的條件,雖不至於像菁英主義靠攏,但漸漸理解了它之所以存在的條件。

左彎八拐的小坪頂,繞來繞去,我們仰頭看著那棟最高的爛尾樓,夜裡兀自矗立。

談到禁忌與踰越。踰越時的焦慮,會不會在於本質上仍就是肯認禁忌的?「踰越本身是反革命的。」

我提起去年過世的D,談起我們最後一次和她聊天時談論的話題。

「烏你妹。」顧不得什麼政治不正確,他忍不住說。

慶幸自己已經認為自己的人生一定要做什麼、或一定不做什麼。沒有必然。沒有崇拜。

心中已經沒有神。

(又或者,是因為心中仍舊有神,所以才得以沒有神?)

「我已經好久沒有開北高的長途夜車了。」老Lexus少年說。

「多久?」

「上一次大概就是載你吧。」

我眼睛睜地老大,不可置信,「這麼久?」

「對啊,好久了。」開上64,再轉國一,時間剛過午夜十二時。

4

談身邊的交友圈,談選擇。

我說快到二字頭的尾巴了,最近一直在想著選擇這件事。想著什麼是生命中不能割捨下的?

這一年,老Lexus少年身邊的朋友幾乎只剩過去五年來的不到十分之一。他說,會覺得他「人人好」的人,基本上他們根本就不會在他的生命裡留下任何痕跡。「我身邊重要的人根本覺得我是個機掰人。我對自己、對身邊親近的人根本超嚴格。」

我忍不住大笑,機掰人,我認證過的。

他說,那些圍繞著他、拉著他的手,跟他說他最近有做了什麼不一樣的事情的人,「怎麼我聽起來,每一件事其實都一樣?」

(不知道為何會想起普利摩‧李維,有人說帶給他痛苦的,是在那之後這個「非常善於遺忘的世界」。)

我們談到某個圈圈的人們。

虛構並非虛假,並非無中生有、憑空捏造。虛構有其物質條件,有其真實。只是不足已變成論述。它們根本在不同的範疇裡。

談移民,談關係,談婚姻,談家庭。

我們談論者近幾年身邊重要的家人的轉變。我說和解並不必然代表彼此理解,有時能做到單向度、有限度的理解已經足夠。

我們談那些照了鏡子才恍然大悟,你逃也逃不了的事物。

他說近幾年,發現自己跟自己的父母長得越來越像,他開始意識到那幾乎不容他否認的家族與血脈。那是刻在身體裡的。或與其說烙印在身上的,倒不如是長在身體裡的。

「你知道嗎,我後來也買了一條毛毯當車上小物。」駛出西螺休息站,我說。

「是不是也是深藍色?」老Lexus少年揚起眉毛。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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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yc3529做枚蒼涼而淒美的枯葉,要倔強而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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