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Watchmen》的角色剖析:凝視至黑之後,如何前行(上)
這次想講述的主題是DC的傳奇漫畫:《Watchmen》,臺灣翻譯為《守護者》,它是一部冷戰末期時代的英雄漫畫,探討的主題之深厚儼然就像是那個時代綜合的紀錄史一番但它兼顧歷史的厚重、社會的描寫、娛樂的快感及人性的探討,僅僅十二刊、每一刊僅三十頁多,卻締造輝煌成績,以漫畫的形式獲得雨果文學獎──吹捧也吹得夠多了,以我自己的心得而言,一話我都可以看至少一個小時,每一句台詞、每一格畫面、每個表情和動作都能延伸和涵蓋多重的意義與意象,重疊緊壓的劇情量厚度有如油畫,極致的令人屏息。
守護者(Watchmen),原作漫畫為DC在1986-1987年連載的漫畫,連載十二期,編劇艾倫·摩爾(Alan Moore)、畫家大衛·吉布魯斯(Dave Gibbons)、上色畫家約翰·希金斯(John Higgins)。電影於2009年上映,由查克.史奈德(Zack·Snyder)執導。
首先是沒有劇情透露的推薦:如果你喜歡英雄漫畫或是美式超級英雄電影,你一定要考慮看看這部漫畫或是它的改變電影,《Watchmen》裡有刻劃置身的英雄、豐富的故事線、強烈的敘事風格和人物塑造,而且討論人性之深是令人意想不到的,足夠開闊對美漫的眼界。如果你對冷戰時期的社會氛圍有所好奇、那你更該讀讀看在核戰陰影下催生出來的漫畫。
《Watchmen》以沉重寫實的風格去刻劃英雄、社會、時代、人性四者間的互動和曲折,每一格的表情和背景都是故事的一部份,每一頁都是敘事手法的展現,每個角色都有社會、人們的投射,缺點大概是它閱讀起來較為困難,非線性敘述需要適應、重疊的分鏡需要思考、劇中劇的部份需要連結,但當讀懂它後,又會被巨大的訊息量壓的驚呼緊張連連,1987年的漫畫,敘述方式和技巧現在看來也毫不落伍甚至前衛。
那麼現在就是開始解析了,原作的量很大,所以分幾個大主題來寫,這次先從角色塑造開始,此篇會先寫主要的兩位角色:夜梟及羅夏。使用的材料為守護者十二刊和電影版為主。
夜梟
「我現在覺得彷彿在燃燒,那個面具英雄殺手、世界大戰,都不過是待解決的一件案子罷了。」
二代夜梟(Nite Owl II),本名Daniel Dreiberg,擁有航空學和動物學的學位教授,對鳥類與神話有著狂熱,接受一代夜梟的訓練,繼承了夜梟的名號成為一名英雄。如果說羅夏是被強迫性的面對自己對善惡的論斷,那Daniel更像是在夜梟的身份中尋找自我認同。
「然後我對牠們的恐懼,轉化成一股癡迷。」──節錄自《守護者》第七回附錄
Daniel運用父親留下來的財產購買裝備、製作名為『阿基米德』的貓頭鷹飛行機(Daniel說是從梅林的貓頭鷹借名而來)。Daniel人格特質和追求藏在各篇章節之中,用許多的片段去勾勒出這個角色。
在受到法律的限制而被迫退休之後,Daniel每個禮拜還是會跟一代夜梟喝酒話家常,每每討論到「你是否懷念過去扮演英雄的時光?」Daniel總是否定或是貶低那段成為夜梟的時光,隨著劇情推移,他才慢慢承認:那時戴著面具的夜梟,才是真實的我。
「我們的美國夢在哪裡?」「這就是美國夢。」節錄自《守護者》第二回
笑匠的葬禮上,Daniel回憶起與笑匠的過去,在驅逐反蒙面英雄的暴民時,有了關於美國夢的對話。這段看起來是笑匠在諷刺夜梟的話語,恰恰正好揭示了『美國夢』對於夜梟和守護者們的意涵。
所謂的美國夢,大概泛指『在美國只要靠自身的努力勤奮不懈怠就能達到成就』,象徵美國的豐饒與自由意志,但笑匠在此時的回答,反而抱著不同的意涵:夜梟和笑匠用暴力驅趕暴民就是美國夢,因為他們就是靠著自由精神和努力站上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比起《守護者》出現的其他角色,Daniel在時代的洪流中背棄自己,生活在至黑之中-冷戰時期的壓抑與恐懼,不時出現在他的腦海,象徵廣島核爆的廣島戀人是他的故事裡不斷出現的意象,刻劃出了核爆和冷戰帶來的恐懼。
Daniel在反覆的思考以及與絲魂的戀情中,重新找回自己,一如他在夢中脫去自己的外殼,露出夜梟的外貌,那穿著斗篷變裝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羅夏
「黑白永不混合,美極了。」──節錄自《守護者》第六回
永不妥協、意志堅定的羅夏(Rorschach),取名來自知名的心理測驗:羅夏墨跡,本名Walter Joseph Kovacs,相信是所有守護者漫迷都會喜歡的角色,守護者用整整一話的方式去把這角色的一切宣洩而出:無奈的家庭背景、過去受到恥辱的反擊、暴力傾向;永不妥協的理由、貫徹直至生命盡頭的信念。
羅夏的成長有兩個階段,我們可以說他的暴力傾向和無法忍受灰色地帶是一種天性,或是被家裡環境壓迫出來的個性,他在年輕時就展現出對黑白分明的喜好,對著顯現出羅夏墨跡的洋裝上毫無灰色空間、黑白永遠不會混合的圖樣著迷,這裡也可以連接到善惡二元論的詮釋:善與惡、黑與白的永恆對立,這也同時是羅夏這角色的基調。而第二個階段,便是催生出羅夏的『強迫』。
「閉上眼睛喊著媽媽的是Kovacs,再睜開眼的,就是羅夏了。」──節錄自《守護者》第六回
Kovacs曾說:別傻了,那時候我還不是羅夏。讓羅夏真正誕生的是1977年時,女童失蹤被犯人分屍餵狗的事件。在Kovacs述說這件事之前,他在牢獄裡的心理醫生不斷問著:「他說是被強迫的,但沒說是被什麼強迫的。」經由這件事,揭曉了羅夏的心理狀態:當見過人類的醜惡,就不可能坐視不管,成為蒙面英雄是被心中某種對善惡判斷的原始衝動『強迫』成為英雄。
「殺死那些孩子的不是什麼上帝,把他們分屍後餵狗的也不是什麼命中注定,而是我們,都是我們。空虛感在我的心中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把它的幻想全部凍結,再砸成碎片。」──節錄自《守護者》第六回
《守護者》第六回,以黑人心理醫生的視角以及他的日誌完全側寫羅夏,心理醫生想了解羅夏為什麼成為沒有任何人喜歡的蒙面英雄,最後在窺視他的心靈同時,自己也被迫了解了人性的黑暗,在最後他想要裝作一切都沒事,但已經沒有辦法了,就像羅夏或其他守護者成員一樣,當見到了至極的黑暗,就連假裝眼前的羅夏墨跡是血腥死屍都是一種妥協和自我欺騙,我們真正面對的是人性深不見底、純粹的漆黑,只差在願不願意直視。
《守護者》以另一個角度的見解詮釋了「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凝視著你」尼采這句名言的意義:當你看見了漆黑,就無法袖手旁觀。這不只是羅夏而已,作者將其核心精神延伸到了故事中的英雄們如何行動、最後一回時黑人醫生的抉擇等等,面對黑暗時每個人不同的選擇,也藉此詮釋見證過廣島、長崎原子彈爆炸等『至極漆黑』的美國人,在冷戰的氛圍下,有怎樣的反應與抉擇。而羅夏,選擇了自己的正義,並永不妥協的行走在他描繪的道路上。
羅曼永不妥協的信念,也驅使──或者,我們說是「強迫」更加精準,這份信念強迫曼哈頓博士了結羅夏的生命,替羅夏的正義畫下句點,但他留下的日記、對正義的追求,都在美漫史上留下濃墨的一筆。
小結:深淵中的抉擇與法律道德的邊界
上篇先做一個小小的總結。夜梟反應的正好是面對巨大深淵時人類的無力感,不論是暴動的民眾,抑或是隨之而來的冷戰,在時代的洪流中,他本想捨棄自己,載浮載沉,之後透過絲魂和過去的英雄行動找回自己的初心,相信自己在時代中的定位並做些什麼。羅夏在看過骯髒的人性後,以自己的雙眼去判斷善惡,走在自己的修羅之道上,不斷向前、不斷向前,即使是與世界為敵、不被認可,也不妥協任何一點灰色空間。
從這兩人身上也能看到一個共同點:對於法律的不信任、對於道德的自我評價。漫畫中禁止英雄們,套用到我們的真實社會,便是不允許私刑正義。夜梟違法開著飛船搭救火災現場的人們、羅夏不信任法律會給惡人足夠的懲罰,所以自己動手,這都是因為不信任法律、有自己對善惡的一把尺,而做的行為。
而這一點,在本作的法老(Ozymandias)中,又得到更巨大的延伸與規模。這會在下篇繼續做討論。會先以角色為主,關於法律和私刑正義,也是很龐大的題材,也許會獨立出來繼續寫和分享。
最後,還是期待各位可以將這部作品找來看看,臺灣、全球近年來的政治局勢也較為緊張,社會氛圍也有傾向於私刑正義、不信任司法的現象,也許能在這部作品中找到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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