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裁的豬、殘暴的狗、愚蠢的羊、可悲的馬 – 亂世中伴孩子讀《動物農莊》
因疫症蔓延被迫跟孩子禁足於家中,要物色一些讀物給他們。我選了《動物農莊》。經歷了半年的動盪後,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機閱讀此書了。
記得我是中二的時候讀這本書的。當時滿腦子掛念的只是功課成績、暗戀的女同學會否喜歡自己、打機如何破關及如何練成「衝力射球」等事,就算查字典看懂了每一個英文字,心智和閱歷都還未夠成熟明白故事的內容。何況書裏的生字確實不少,三十年後再看,一句裡仍有兩個字不懂的,對還是小四的女兒來說略嫌艱深。為了讓她有興趣讀下去,我會自己先讀一章,跟她講了那章的故事大綱,才讓她開始讀。這樣她就算看不懂所有生字,也能在前文後理中猜到大約內容。為了幫助理解,我們還把各個動物角色的樣貌和名字畫了下來。
愚蠢的羊
《動物農莊》的故事以動物們的「革命」過程比喻人類社會。書中有一群無知的小羊,他們頭腦簡單,對革命原初「七大信條」的精神不甚了解,為了容易消化便被教育成只唸一句口號: “Four legs good, two legs bad”。
Four legs good, Two legs bad. -《動物農莊》愚蠢的羊
整個世界只有兩類人:自己人和敵人。在議會辯論的時候,無論辯論的是什麼議題,到最後他們都會高喊這句口號打斷會議。
我腦中立即彈出這班無知小羊的面孔:
殘暴的狗
故事中的豬是統治者,他們的權力是以謊言及武力維繫的,而他們的軍隊是一班自小被他們撫養長大的狗。無論豬去到哪裏,這班狗護衛都會伴隨左右,如果有動物稍稍顯示不敬,他們便會張牙舞爪以示人威嚇。豬審判異己時,這些狗便成為劊子手,把同類撕碎,執行牠們深信的「法治」,絕不手軟。這些狗在故事中,除了對豬忠心及嗜血以外,沒有任何性格。在整個農莊的動物都要捱餓的時候,唯獨這些豬和狗繼續得享溫飽。故事沒有描述這些狗的結局如何,但因為豬最終能獨攬大權為所欲為,這些走狗的日子應該繼續風光吧。
大家可以想像到這些狗每天喝凍啤食海底撈,全世界共渡時艱時,他們還買武器加人工,招搖過市作威作福的樣子嗎?
可悲的馬
故事中有一匹強壯的馬,名叫 Boxer。他力大無窮,做工時一匹馬可以當三匹馬,但他頭腦簡單,只能記牢四個英文字母。它有兩句口頭禪:
I will work harder!
Napoléon is always right!
Boxer – 《動物農莊》
很「正能量」,對嗎?
國家給所有動物的任務是興建一座磨坊。豬領導告訴大家有了這個磨坊,生活便會變美好,跟「起了高鐵大橋便能發達」的謊言同出一轍。於是大家日以繼夜地工作,朝着這個目標進發。Boxer 是勞動的榜樣,交付他的工作從不拒絕,只會做多不會做少。每天最早起床上班,直至日落才回馬棚。他的勤勞換來什麼結局呢?養肥了那群豬和狗,自己則過勞成疾,最後還被賣給屠馬者榨盡骨肉中的剩餘價值。死後,統治者還厚顏地引用他那兩句格言,鼓勵其他動物效法呢。
Boxer 曾獲一個反抗的機會。有次一班癲狗奉命對異見動物行刑,殺得性起。牠們衝到 Boxer 面前,強壯的 Boxer 一腳便把其中一隻踩在馬蹄下。但他卻把逮到的狗交給豬領導 Napoléon 法落,Napoléon 當然袒護自己的爪牙,嗜血的狗當庭無罪釋放。
Boxer 也試過疑惑,明明親眼目睹過 Snowball (另一隻豬)在戰場上的奮戰,但他卻被誣蔑為背叛者。然而在 “Napoléon is always right” 的信念下,他把這疑惑也壓下了。
冷漠的驢
在動物農莊中活得最長,對一切的事漠不關心,沒有喜惡,逆來順受,凡事不多不少剛剛好。書中描述他唯一的情感,就是跟 Boxer 的友誼,因此在 Boxer 頻死之時他罕有地激動,因為他那「我討厭政治」的態度間接促成好朋友悲慘的遭遇。
獨裁的豬
豬是動物農莊中最聰明的,他們會讀書寫字,也能言善辯。早期的革命思想就是有一頭老豬 Old Major 提出的,他死後另一頭白豬 Snowball 繼承他的遺志,擬定了《動物主義》(Animalism) 的七大信條。
Snowball 雖然聰明,卻不敵的狡詐的 Napoléon,最終被他和他的狗奴才趕走了。從此原初的革命精神便被扭曲,Napoléon 的黨羽 Squealer 擅用「語言偽術」,為豬狗的特權製造各種藉口,欺負大部份目不識丁的動物,在每條信條中加插一兩個字隨意詮譯竄改了的內容。他們操弄愚蠢的羊群製造民意,縱容「狗暴」打壓異己。他們的豬後代成為社會的貴族,可以住在房子裏,享用最豐富的食物,喝人類的威士忌。
最後,他們把寫在革命穀倉倉的七大信條全部刷掉,只留下一條竄改了的新信條:
「所有動物生而平等,但有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平等。」 - 《動物農莊》
《The Beast of England》
母馬 Clover 見證了這一切,有次坐在小山丘上眺望整個美麗的動物農莊時,她不期然想起 Old Major 宣揚革命時的那首歌《Beast of England》。其中一段是這樣的:
Soon or late the day is coming
Tyrant Man shall be overthrown,
And the fruitful fields of England
Shall be trod by beasts alone.
《Beasts of England》
牠口中唱著,其他動物不期然和應起來;但這首歌「國歌」後來卻被豬列作禁歌了。
這情境很熟悉吧?就像我們在隊伍中有人哼起《願榮光》時一般。
怎樣?這本出版於 1945 年的著作,是否跟香港的情境驚人地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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