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空氣 | 《神也鬥不過愚蠢》讀後感

書名：神也鬥不過愚蠢（The Gods Themselves）
作者：以撒艾西莫夫（Isaac Asimov）
譯者：陳宗琛
出版：鸚鵡螺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定價：新台幣 399 元
版本：初版首刷
日期：2021 年 10 月
ISBN 978-986-94351-9-2

科幻作品的重點，一般可以分成兩大要素，一是劇情，另一是背景設定，兩者彷彿在天平的兩端；若其中一方重於另一方，就會導致天平傾斜，作品讀來便容易有珍貴食材偏偏忘記放鹽的遺憾感。艾西莫夫本身的科學家背景，使他除了有著名的科幻小說作品外，同時也有大量的科普作品。也因此，艾西莫夫的故事，無論是劇情還是背景設定，都極為迷人，這也是他能啟發後世許多科幻作家的原因。

《神也鬥不過愚蠢》正是一本這樣迷人的作品。

《神也鬥不過愚蠢》的英文原名：The Gods Themselves，直譯便是「諸神自己」，而這同時也是此書第二部分的標題。是的，艾西莫夫除了劇情和背景設定有趣，還很喜歡像這樣「埋梗」。以這部作品來說，艾西莫夫藉由角色之一提到德國劇作家弗里德里希 · 席勒（Johann Christoph Friedrich von Schiller），在其描述聖女貞德的劇作《奧爾良的姑娘》裡的句子：「面對愚蠢，就連神也鬥不過。」（英文原文：Against stupidity the gods themselves contend in vain.），艾西莫夫將其分割，作為書中三大部分的標題，但三個部分的故事既能各自獨立，又能合而為一，正如同這句話一般，實在是非常巧妙的安排。

不過這樣的巧思，似乎給中文版帶來困擾，其書名與各部標題很難維持那樣簡潔並帶有隱喻的風格，稍微有些可惜。簡體中文版也同樣無法克服這點，根本就是艾西莫夫給其他語言譯者的戰帖。

讓我們回到故事本身。

這個故事，其實就是三種人類社會的故事，也可說是三種人類可能的未來，角色們在「社會」中流動，同樣的人，在不同的社會裡，展現不同的模樣。雖然這本書成書於 1972 年，但讀起來卻很有共鳴，人類在文明發展的同時，解決了問題，也製造問題，問題與解方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然而究其根柢，都是為了資源——如同故事裡的所有社會一樣。

故事裡有一位政治人物，說出了非常犀利的話：

「你以為社會大眾會想要保護環境，或是保住自己的命嗎？你以為他們會感謝那些肯為這個目標奮鬥的理想主義者嗎？告訴你，你搞錯了。他們想要的，是讓自己日子過得舒服。經歷過二十世紀的幾次環境危機之後，我們深深領悟到這一點。有一段時期，大家都知道吸菸會導致罹患肺癌的機率升高，那麼，解決的辦法顯然是戒菸，然而，大家想要的解決方案卻是不會致癌的香菸。還有一段時期，大家發現內燃機引擎顯然會嚴重汙染空氣，那麼，解決的辦法顯然是廢棄這種引擎，然而，大家想要的解決方案卻是發明一種不會汙染空氣的引擎。」

這不僅適用於上述話裡所提出的例子，它幾乎適用於各種人類發展中帶來歡喜也帶來憂愁的每件事物。

想想我們的能源問題。
想想我們的環保問題。
想想我們的流浪動物問題。
想想我們的生態問題。

其實都有簡單粗暴的方式可以解決。但是，為了以人們的感受為前提，這些簡單粗暴的方式一個也派不上用場。也因此，人類努力想出更多的方法，試圖解決問題。然而，通往地獄的道路卻是由善意所鋪成，有時候反而使問題變得更嚴重，甚至產生新的問題。

當人類社會出現問題，只要不是有立即性的嚴重影響者，通常會進入「沒關係，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研發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循環，接下來，還會停留在這個循環很久（沒關係，我們有很多時間），直到所謂的「解方」出現，而通常出現的解方會在過了「蜜月期」之後，又回到「沒關係，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研發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循環，至此生生不息。這大概是人類社會裡最永恆的存在。

乍看之下似乎是惡性循環，然而，微妙的是，人類文明正因此而進步。問題永遠沒有解決完的一天，我們解決問題，我們製造問題。

故事的最後，想出新技術的團隊看來朝氣蓬勃、充滿希望，但這部的標題：鬥不過（英文原文：Contend in vain）似乎暗示了，事情可能不會如同想像般美好。究竟是誰鬥不過誰？是神？還是人類？

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

人性，是善，也不是善；是惡，也不是惡。它形塑我們的生活，左右我們的決定，推動人類的歷史。我們的現在，是人們過往選擇的堆疊，而人們現在的選擇，將形塑未來人們的生活。我們每天會做出無數的決定：對自身有影響的決定、對社會有影響的決定、對未來有影響的決定等等。在這些決定中，有哪些真的是自己做出來的決定？哪些是仔細思考後的決定？哪些是無可奈何的決定？實際上，我們不見得能區別這些決定對社會影響的程度，我們也不見得能夠意識到這些決定對自己影響的程度。但身而為人，做決定是無可避免的，也是我們一生的作業。我們或許無法做出完美的決定，但我們可以反省，可以學習，為下一次決定做出更好的準備。為了自己，為了人類。

今天，你準備好做決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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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根好 |《神也鬥不過愚蠢》——是誰鬥不過誰？是神，還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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