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手札之二：今天 settled 了

近期北愛那邊又蠢蠢欲動，原因是脫歐時英歐兩方所簽定的 Northern Ireland (NI) Protocol，引起北愛親英派的強烈不滿。本來今天想藉著這個 NI Protocol 來寫一寫英愛之間的愛恨情仇的，不過因為早上買完東西回來時發生了值得高興的事，所以就臨時改了題目，變成寫為了讓已在英國定居的歐盟市民能在脫歐後繼續留英而推出的 EU Settlement Scheme (EUSS)。

正如標題所寫的，我今天得到 settled status 了 :)

在英國，這也叫 Indefinite Leave to Remain (ILR)，就是 5＋1 中住滿 5 年後所得到的「永居權」。

一般外國人要到英國居留，不外乎是配偶、合法伴侶、18歲以下的子女、學生、工作、投資、難民等簽證。雖然新推出的 BNO Visa 價廉物美，但這純粹是英政府基於歷史責任及經濟考慮（個人覺得這才是主因）大開綠燈而已，原本的英國移民政策是十分苛克的，例如孩子在英國出生而父母當時未有永居權者，不能自動入藉；即使嫁／聚了個英國人，夫婦合計年薪低於£18,600也不會獲發配偶簽，換成港元的話，20萬年薪對於香港夫婦來說可能不值一提，但對於很多居住在倫敦以外、尤其是英國北部的人來說是一個不少的數目，如果你是自僱人士，即使你賺得夠，不能向內政部提出滴水不漏的證明也一樣會被拒，試過有英人的中國妻子因此而被拒絕，英人抗議，內政部就出信跟他說：「你可以跟你太太搬去中國呀（there was no reason why the applicants could not relocate to China）。」

在脫歐之前，如果你是歐盟（EU）、歐洲經濟區（EEA）及瑞士（Swiss）的國民，那你就會循 Freedom of Movement 的渠道進入英國。乍聽之下，歐洲人可以自出自入，好像很著數，但 Freedom of Movement 其實不是沒有條件限制的，EU/EEA/Swiss 的國民每無論去任何一個歐盟國家落腳，只有頭三個月是 grace period，過了三個月如果想繼續逗留的話，就得向當地政府註冊，並證明自己有工作、或正在唸書，又或者是十分錢，不用工作都可以自給自足等。有工作的人當然要交稅及國民保健，學生和自給自足人士則要買足醫保，總之不可以成為一個國家的負擔。如果你並非來自歐洲經濟區（例如美國、日本、香港人），又是以上三種人的配偶、非婚伴侶、年幼子女的話，則要經過更嚴密的審查，在入境前要申請 family permit，入境後申請臨時居留卡，五年後才可以申請永居，每份表格有70-100多頁，還要提交大量證明文件（正本），當然還少不了兩人相親相愛的合照，如果是小朋友，有時還要出動到 DNA 測試。

又是那一句，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要爭取一個地方接受你，你也得有所付出。無論如何，在脫歐之前，EU/EEA/Swiss 的國民如果要把 non-EEA 的配偶、伴侶帶過來，著實比英國人容易，至少沒有了 £18,600 這道門檻，難怪有些支持脫歐的英國人覺得歐洲人在自己國家的待遇反而比自己好。

脫歐後，EU/EEA/Swiss 的國民不能再利用 Freedom of Movement 進入英國，那麼那些已在英國多年的歐洲人怎麼辦呢？同樣的，早在歐洲建立了新生活的英國人又怎麼辦？當年公投結果一出爐，即引起在英歐人的恐慌，大家蜂擁著去申請永居，有很多人把自己千辛萬苦準備好的表格及證明文件的照片上傳到 Facebook 和 Twitter，每一份看起來有6、7 吋厚⋯⋯誰想到花了大把時間心血拿到 EU permenant residence 後，英國又話那個 status 是 EU Law 之下的東西，在脫歐後不能用，推出 EU Settlement Scheme，所有 EU/EEA/Swiss 的國民不論是否已獲得永居權，一律要從新申請。

新的 EU Settlement Scheme 是 100% 電子化，可以用手機 app 申請，為什麼要全盤電子化？因為要「快」！

英國入歐差不多五十年，有近 360 萬的歐洲人正在英國工作生活，有些甚至在英國出生（未必有英籍），如何在短短的兩三年內處理這麼大量的人呢？答案就是先用手機 app 讓申請人自己在家裡進行身分認證，軟件會讀取你的身分證明文件上的資料和晶片、然後素描臉孔、最後拍照。身分核對成功後，申請者再在內政部的網上完成其餘的手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app + 網上申報過程合起來只需十多分鐘。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Exit EU: ID document check app 在 2019 年初推出，因為政府無法跟蘋果達成協議，當時只有附有 NFC 的 Android 機可以使用，這個消息一傳開，即引起很多人的不滿，在英國 Android 和 iPhone 各佔手機市場一半，即是那360 萬人當中約有一半的人不能用，他們怎麼辦？有公司入手了Android 機給他們的 EU 員工用，你也可以問 Android 粉的朋友借電話，又或者，自掏腰包買一台便宜的 Android 手機。雖然只為了一個 app 而去買電話聽起來有點誇張，但換個角度想一想就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又不是叫你去買最新款的 Google Pixel，知不知道非歐盟人士移民英國要花多少錢？對比起來，一部便宜的 Android 手機真是一點都不貴，甚至連皮肉之痛都說不上吧。

我們買了舊款的 Sony Xperia，因為對 Andriod 完全零經驗，用起來真是很不上手，而且那個又是 government app，叫得做 government app，就知道它不可能很靈活。有人無論如何都讀不到護照的資料、有人做到一半那軟件就當掉，他的申請被鎖起來要等一天半日才可以繼續。

而我的經驗呢？好不容易才讓軟件讀到我的居留證，卻因為卡上面的國籍是 GBN 而觸礁，GBN 即是 British Nation (Overseas)，簡稱 BNO。一直到 2020 年之前，BNO 都是很冷門的東西，大概問英國人十個有九個都不會知道那是什麼，包括幫政府開發這軟件的公司，反正就是 British National 嘛，那你搞什麼鬼 pat pat 㾗跑來申請 EU settlement 呢？

手機螢幕彈出「我不可以申請」的視窗。

之後我要聯絡 helpline 幾次，努力跟他們解釋 GBN (British National Overseas) 不是 GBR (British Citizen)，他們聽到一頭霧水，還要請示 supervisor，然後又等了半年，到 2019 年 6 月我才申請到 pre-settled status。

後來在好奇心軀使之下，跑去找英國各種國籍的簡寫，得到下面的結果，果然是前日不落帝國，在世界到處「結緣」，所以連國籍都～好～複～雜～

BRITISH CITIZEN = GBR

BRITISH DEPENDANT TERRITORIES CITIZEN (TERRITORY NOT KNOWN)= GBD

BRITISH DEPENDENT TERRITORIES CITIZEN = BDT

BRITISH INDIAN OCEAN TERRITORIES (GBR)= IOT

BRITISH NATIONAL (OVERSEAS)= GBN

BRITISH OVERSEAS CITIZEN = GBO

BRITISH OVERSEAS TERRITORIES CITIZEN = BOT

BRITISH PROTECTED PERSON = GBP

BRITISH SUBJECT = GBS

作為一名果粉，那台 Sony Xperia 當然功成身退，所以我們一申請完畢就把它丟到櫃桶底。

時間來到 2021 年 1月，我們在英國住滿 5 年，是時候又去玩玩那個 EU ID check app 囉。現在跟兩年前不一樣，政府說 iPhone 也可以用（iPhone 7／iOS 13.2 or later），所以我就嘗試直接用自己的 iPhone XS 來申請。過了兩年，政府已經成功登記了400 萬以上的歐盟國民及其家人，那個 app 也改善了不少，用起來順手好多，本來以為可以很快就完成手續的，誰知去到讀取居留證上的晶片那一個步驟時又出事了，根據示範影片，我只要除下手機套，把它放在證件上，再温柔地、輕輕地向上向下磨，磨下磨下就就會讀到⋯⋯誰知我磨了大半個小時、幾乎磨到想把我部 iPhone 丟出窗口它都無完全無反應，還每隔一陣就把我彈回第一步，要我從頭開始。

後來在灰心之下把那台 Sony Xperia 出土，本來也不抱很大的期待，誰知到了要讀晶片那一步，我只要把手機丟在居留證上，就立刻讀到了，連磨都不用磨！

看來 Android 的 NFC 比 iPhone 好，又或許只是我部蘋果碰巧不濟。

以上是內政部為了 EU Settlement Scheme 準備的教學影片，2月23日，英國會為 BNO Visa 申請人推出另一個 ID document check app，細節跟 EU Settlement 會有出入，但流程應該大同小異，大家如果有興趣不妨看一看，或等待內政部上載專為港人設的新影片。

申請完畢後，內政部會對照在英國稅局的邀稅／領取福利等記錄而確定該名申請人是否在英國已住滿 5 年，快的話（例如本身是歐盟國民，而且是受僱人士，所以每個月都準時交稅），3 至 5 天就會批核，如果需要上載補充文件的話，則需時兩星期至一個月不等。當然也有些特別複雜的個案，又或者申請人不是用手機而是用傳統方法郵寄文件給內政部，這一類的個案分分鐘要搞上一年半載。

我是在 1 月 22 日晚上用手機申請，等了兩個星期，今天終於得到回覆了：

收到申請成功的通知當然開心，但因為 EU Settlement Scheme 不會發居留證、也不會在護照上蓋印，沒有了實體證明，心裡總是不很踏實，上個月有人拿 settled status 出了境回不來，不是英國不讓她入境，而是另一邊的航空公司和機場不準她登機，英國心急地想簽證電子化，可是世界未趕得上呀⋯⋯算吧，反正現在武肺我哪裡也去不了，所以暫時不需要向任何人出示身分證明。回想起脫歐之前的申請手續，試過一次護照寄出去就消失了 9 個月，送回來兩個月之後，又要再寄去內政部又搞了 3 個月，期間完全無法詢問申請情況，所以對比起從前，EU Settlement Scheme 是超級親民的了。

個人覺得，跟英國內政部打交道的最好方法是保持自己的申請文件極度完美、要做到滴水不漏，例如：

1. 在眾多 uitlitiy bills 當中，至少找一個不是用電子帳單，如果是夫婦或同伴，最好聯名開 utility 戶口
2. 保持稅務清楚，所有應該交的稅都要交足
3. 小心六年來的離英日數，不要計到盡，並記下所有出入境記錄

雖然英國政府在 BNO Visa 的要求上很寬容，但並不代表審批會馬虎，尤其是永久居留和入籍申請，caseworkers 會查得很嚴格。

這樣寫，好像講到自己很有經驗似的，其實我的旅程也還未完呢。

無論如何，都是一個不小的里程碑，我之前有些輕狂，住過幾個地方都沒有想過要儲足日數拿永居，白白流失了機會。今次在英國，才開始有想腳踏實地把這裡經營成一個家的感覺，希望日後的入籍申請也會順利。

但願有意來英的港人也一樣能把這裡當成一個家，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