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一身債
有一位慈母
想說說一個女人、一位慈母是怎樣讓我自小已瞧不起,我唯望吾母可以對她敬而遠之,這種朋友少一個不少,多一個嫌多。
一個女人,一生一身錢債
有一個女人,三十來歲時已和丈夫生了四個子女﹕大女、二女、兒子、細女,平均隔兩年生一個孩子。
女人自己的家庭連同母親一家七口住在一個只有三百多尺的公屋單位。
我自童年時已認識這個女人,因為她是我母親的「朋友」。「朋友」二字加上引號,是因為我不敢肯定她算不算是我母親的真正朋友。
這個女人,自我知道她存在開始,她就不斷向我母親借錢,那時父親對母親說這個女人帶着四個孩子不容易,能幫忙就盡力幫一點。父親死後,那個女人仍有繼續來借錢,一直到我成年都見證着。
而我由兒童至青年階段,不斷看見這個女人來借錢的情況。銀碼不算多,有時多一點,有時少一點,但從不間斷,借了再借,還了又再借,總之上門借錢是常態,而且無事不登三寶殿,上來一定是借錢。
有低聲下氣的求,又跪地痛哭的求,每逢她上來我家借錢,我都十分尷尬,家住二百多尺公屋,沒有房間,我被迫聽着她如何放下尊嚴都要來借錢,但同時又要裝作看不見、聽不見,好讓她還有一點點作為長輩的尊嚴(但其實是沒有的)。
我作為一個兒童,以及後來長大成為青少年、成年,我一直對她沒有絲毫同情心,即使她對我似乎很好。
我是太不近人情嗎?事實上,小孩的眼睛也雪亮,因為小孩都會留心地看大人在幹甚麼。
四個子女都學琴
譬如說,她既然家境明明不富裕,但為何四個子女都去學鋼琴?
她說如果不讓他們學鋼琴,孩子長大了會埋怨她。這是作為父母溺愛子女的心態?還是自卑而要有這種虛榮心?抑或是不惜債台高築都要用心用力用錢去栽培子女?我不懂。
其實,我自己小時候也很想去學鋼琴,但家裡一來地方狹窄沒有位置擺放鋼琴,二來是知道學琴需要很多學費,鋼琴亦不便宜,明知自己家境不算好,於是父親問我要學踩單車還是學鋼琴時,我二話不說選了單車,後來到自己出來工作後才自費去買琴學琴,我並沒有埋怨父母甚麼,埋怨也沒用,我比較認同要量力而為,「無咁大個頭唔好戴咁大頂帽」。
為溜冰學跳芭蕾舞
這個女人的二女讀書尤其出色,除了學業成績以外,她還關注女兒的課外活動,女兒想溜冰,她就替女兒報名學溜冰。
我暑假也只能學掃描,因為鉛筆和畫紙最便宜。
人家有的是錢,哪怕那是借我媽的錢,但就是有錢讓女兒去學溜冰。不但如此,她還讓女兒去學跳芭蕾舞,原因是跳芭蕾舞能使溜冰的動作更優美!噢!是為香港培訓傑出青少年運動員嗎?不但如此,要學好芭蕾舞也不能隨便找一個導師,她為女兒報了王仁曼芭蕾舞學校。
如此精益求精,我無話可說。
替兒子洗操、陪兒子見工
至於女人對唯一一個兒子更是疼愛有加,還記得有次晚飯,一枱七、八個人等她一個,我們都不感意外,因為遲到也是她的常態,但問她為何那麼遲才到,她說下班後要趕回家先替兒子洗澡,但那年她的兒子已就讀四年級,不尷尬嗎?
到兒子長大了,去自己媽媽工作的地方面試一份 Part-time 工作,女人陪着兒子同去,那時她的兒已已十八歲,女人被同事恥笑。
後來,兒子讀完書畢業,但一直也沒工作,天天在家中打機,耍廢度日。這讓我想到「慈母多敗兒」這句話,太過溺愛是愛他還是害他?
不要對我這麼好
這個女人很用心地記掛我們一家三口和其他朋友的生日,出來吃生日飯不但送上禮物,每次見我都會買些零食給我,到我高中時仍會如此。
我心裡想﹕「零食我從不缺,那些錢你剩下來還錢給我媽好了。」
有一段時期,麥當勞有個活動是換購加菲貓擺設公仔,她知道我喜歡加菲貓,於是悄悄地換了全套,是全套!而且買了這套擺設專用的大盒子放置好全套送來給我。
唉,我好頭痛。
明明應該高興,但我又一點也不高興。
一來是喜歡的不一定要擁有,想擁有也要量力而為(我沒那麼多零用錢,家裡沒有那麼多位置擺放,雞肋!);
二來無功不受祿,雖然認識多年,但又不算是親厚,她雖然對我態度不差,但又不算熟絡,收受厚禮也要講送禮對象是否合適(那套加菲貓對學生年代的我來說是「厚禮」了!)
三來都是那句心聲﹕「這些身外物可有可無,那些錢你剩下來還錢給我媽好了。」
近況依舊
前陣子母親提起這個「朋友」,要不是母親提起,我幾乎已忘記了她,畢竟我搬離舊居多年,所以已多年沒見過她,我於是問起她的近況如何。
「老公唔做嘢,仲要有二奶;大女養家多年、幫手還債多年,而家輪到個二女接棒;個仔就三十幾歲人都唔知有無返過幾日工。」
那仍有欠債嗎?仍有借錢嗎?
「有借有還。」
一個女人一生就這樣背負一身債。
回頭細想,我家裡沒有讓我有錢學琴、學跳芭蕾舞、學溜冰,但我不用在區內到處到見到是債主的叔叔阿姨,我不用抬不起頭做人,我不用替父母還債,真好。
話說回頭,既然沒有能力,為何要生四個孩子?
好像是丈夫要追生男丁,但追到了兒子後又意外地懷了第四胎。
(安全套要用先安全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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