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号人、发哨人和吹哨人

2020 年 3 月 11 日

吹号人、发S人和吹S人

今天聊聊吹号人、发S人和吹S人的事儿。本文略长，分成上、中、下三个部分。

（上）谁是吹号人

今天，武汉的十三家方舱医院实现清舱，即将次第关闭。患者或已转院，或出院回家。WH发布发送了一条“防疫人民战争决胜在武汉”。没看错，20多天前的表述还是，抗击疫情正处在“最吃劲”的时候；今天，终于到了“决胜”阶段。看来，胜利结束的曙光在望了。

小时候看渡江侦察记，决胜时刻来临，就有小号手跳出战壕，昂首挺胸，吹出我们那个年纪都非常熟悉的高昂的冲锋号：“嘟嘀嘟·嘟嘀嘟·嘟嘟嘟嘟~”随后，英勇的战士们纷纷从战壕中越出，挺着着明晃晃的刺刀，冒着炮火向敌人的阵地冲去，终于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WH发布发出“决胜”的号召，仿佛吹响了冲锋号。但实际上，这冲锋号又是怎样被吹响的呢？

这冲锋号是用江城900万老百姓和一线医护、各级干部、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以及全国的支援队伍用生命、汗水、血水、泪水，一声声次第吹响——从最初被刻意掩盖的绝命哀号，到逆向而来的沉默誓言，再到齐心协力的决胜呐喊！

从封城那一刻起，每个江城儿女们就知道，在这场用生命守护国家和世界的战役中，集结号永远不会响起。有的只是每个人用生命发出的《长安十二时辰》中张小敬在望楼上擂响的鼓语：不退。

病人，不退，勉力支撑，紧守对生的向往；医生护士，不退，用生命守护生命；老百姓，不退，苦坐家中，精打细算，左支右绌；一线工作人员，不退，背着误解和辱骂，上下串联；军人不退，工人不退，雷神山火神山火速驰援；志愿者不退，热心人士不退，成吨的物资发往灾区，用小车一辆辆地支援着前线；作家不退，记者不退，在蛛丝马迹中艰难发掘着事情的原委；全国网民不退，声声呐喊定要讨一个公道！

是这一声声决死的不退，硬生生拼出一丝决胜的曙光。

（中）发哨人和吹哨人

《NFRW周刊》3月9日发文：《发S子的人》。详细公开了Center医院急诊科主任AF在疫情爆发前后披露的信息。文中强调了两点：一、在12月底发出预警后，她受到来自院领导了极其严厉的训斥。采访中提到提到，医院领导被上级xx主任严厉批评——“你们医院那个AF，没有原则没有组织记录到处造谣到处乱说”。于是该领导也严厉批评AF主任，并被勒令“连自己的老公都不许说”；二、AF主任数次提及“后悔”二字，“早知道有今天，老子到处说，管他批评不批评！”

此文发出后，现象级的事件出现了。各路自媒体公众号轮流转载，《财新》等正规军也轮番跟上。网民们轮流接力，至少20个以上的公众号的转账的阅读量都在10w+以上。与此同时，史上最疯狂的404也开始行动，大有要把全部涉事文章一扫而空的架势。最后，大家纷纷用微信收藏、截图的方式保留内容。其架势，不若于2月7日夜间的网络国葬。

就在大家以为3月10日的争夺已偃旗息鼓时，3月11日凌晨，各路公号如同事先约定好的一般，又杀了回来。这次一起杀回来的还有：英语版、德语版、日文版；文言文版、小篆版、金文版；甚至更有火星文版、摩斯电码版和天书版……404党如同联合国军，在白天凭借飞机大炮的技术占领阵地，网民如同志愿军，夜晚偷袭杀回马Q，夺回城池。

当前，网民群众的主要矛盾已经成为吹S人和抢S人之间的矛盾。在这条抗疫的隐秘战线上，网民群众的持续接力和小企鹅等各平台的疯狂404形成战况胶着的阵线。但不管怎么删，“发哨人”一词已深入人心，404们已经陷入网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真正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在区块链化的自媒体时代，404不是好办法，辟谣才是。

其实，在整个事情始末中，一共三篇文章遭到了最凶猛的404，也最值得关注。除了《发S人》以外，另外两篇分别是《起底Center医院》（作者章北海），和《WH第四轮甩锅大会》（作者不详，但方方老师引用了）。

Center医院的猫腻，《Center医院起底》疑问中早有怀疑。一个院长一个书记，都没有一线临床的经验，也不知道怎么成了武汉市一家历史悠久、地位卓然的老牌医院的一、二把手。但反过头来想也不奇怪——无论在学校里，还是在哪里，专注于专业技能的人才往往对权力无感，只想把技术工作做扎实。反倒是技术不行的人喜欢当官——但技术不行，就没法担当；出了事，只能对上请示汇报，对下监察训斥。xx主任的批评，够这两个官儿迷喝好大一壶。于是，他们一方面批评AF主任和年轻的眼科医生，另一方面至人命于不顾，始终未提供充足的防护措施，终于导致中心医院伤亡惨重。（关于Center医院的始末，推荐财新《为何Dr. Li 所在的医院伤亡惨重》，里面同样印着这个观点。）

至于另一篇文章，方方女士3月9日的日记里录道：“今天有一篇文章转得很疯，文章名为：《WH甩锅大会第四轮开始》。”其中提到National WJW曾在元月14日召开了一个布置防空工作的all country 电视电话会，并传在了网上。但是，这篇文章的最后修改时间是2月21日，然后文章的发布时间被修改为1月14日。这其中深意，你品，你细品。

所以，中央调查组不用广撒网，调查这两件事就够了。武汉的老百姓们记住这两件事也就够了。但是，需不需要武汉老百姓先协助调查一下中央调查组的下落？

（下）谥号和封赏

决胜尚未完结，第一批防疫工作先进个人已经评定完毕。其中，年轻的眼科医生和王广发，赫然在列。

历来打仗，是一边打一边讨赏也是正常。据说，曾文正公平定洪杨之乱的时候，据说大帐里放着一堆诰封文稿。谁打了胜仗，就把谁写上去，随八百里加急报到北京，奏请皇帝盖章。只要功过分明，也说得过去，平定疫情也不例外。但是这两个人实在值得说一说。

年轻的眼科医生，12月30日吹S，1月3日被“能”和“明白了”，1月8日出现症状，1月10日确诊，2月7日，不幸去世。按这个时间表，在抗击疫情最激烈的1个月时间里，眼科医生应该主要在隔离接受治疗。而他吹响的S声，不但没有唤醒提前的警惕，更被监察训诫。如果训诫没错，那应该表彰他什么呢?

我只能这样想：在星星国，古有追封谥号，不少历史上的忠臣，以反贼之名受戮，后又追封谥号，如岳飞、于谦、袁崇焕。近代也有近有“平反”并恢复荣誉的说法，这里我不再举例。年轻的眼科医生生前受了委屈，去世后给个封赏，赐个“先进个人"的谥号，就算平反了。大抵是，我已经给他恢复荣誉了，你们就不要再说了。毕竟这样干，可能比让调查组去调查那两件事容易许多。

王广发当选，我倒是觉得理所应当。毕竟，我们的老是不慎”让小事拖成大事，再集中力量办大事”。没有大事，哪来最后的集体庆功？没有当初的“可防可控”，哪有今天的“人民战争，人民必胜”。王广发先生不但应该得奖，而且应该头排就坐。

今天是2020年3月12日。年轻眼科医生已去世一个多月，他永远无法更新的微博已成为中国网民的哭墙。评论跟帖，已达数百万条，满满的都是对一个诚实、善良的普通人的追思和怀念。该记住的，老百姓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