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活動:死要帶走|如果可以,請帶走我對世界的憤怒
見到一個徵文活動:社區活動提案 | 生不帶來,【死要帶走】,令我想起認識的一個家庭,因著爸爸的去世而一直未能復原的傷口。決定嘗試進行一次創作,把自己當中感受到的,想告訴那位媽媽的話,用這個故事道出。
(上一次進行創作,已是考香港中學文憑試的事了。再一次經歷從構想選材、定位立意、結構鋪排至潤物修飾,這陌生又熟悉的過程令我有點興奮又緊張,希望自己的筆還沒生銹到用不到。)
我半透明的身體在這哀慟的空間中上下浮沉,看著你待幼子安睡後的深夜,攤坐在失去彈力的沙發上,眼淚只能無聲地落下,輕啟雙唇,幾乎無聲地呢喃著:「我知道你死前也恨著我。我有莫大的罪名啊。」奇怪了,身體明明早已失去實體,為什麼有種被水淹沒的窒息感?身體明明已失去重量,為什麼有種千鈞重的墜落感?「不,不是這樣的。」我的聲音只能消散在虛無之中。
內衣褲、清潔用品、暖水瓶散落一地。病床上的中年男人面目黎黑,蠟黃的臉因著憤恨的情緒而充紅,像野獸般沙啞地吼叫:「知道你不想照顧我這個又病又廢的人,你就是不想我好過!」他那滿佈青黑針孔的雙手,無力地推著床邊的婦人「我不想再見到你!」。婦人戴著藍色的外科口罩,頭髮散亂,雙手提滿各種生活用品,在不斷的怒吼和推擠後,再也受不了。「正好!我也不想!」,憤然地把手中的大袋二袋扔落地上。紙底褲從重用了好幾次的白膠袋中跌落,暖水瓶滾至病床下面,一圈一圈,鋼面與地面磨擦的聲音響起,一圈一圈,最後停留在裏面最深的角落。
原來這就是我與你的最後一次見面。
為什麼我們會以這樣的一幕結束呢?大概是被醫生通知胃癌末期後, 好像只有把內心對死亡的恐慌,化作對世界的憤怒渲洩而出,我才會好些。剩下的日子裏,我的憤怒化作一次次的埋怨、一次次的怒吼、一次次的情緒發洩、再一次次將你的關心拒諸門外,直至死去。
我已經在這裏四百六十五日了。
聽著你無數晚上,無聲啜泣地重覆同一句:「好希望你不要恨我」,悔恨和眼淚都被你揉碎在捂著臉的手中。「不,不是這樣的......」只是病情把我心底的柔軟、對你的愛、對兒子的疼愛,壓縮扭曲成那個我也陌生的模樣。然後在夢中、在記憶中、在現實中,把你余下的人生拘禁在名為內疚之地。
如果可以,請帶走我對世界的憤怒,從你心中。
我多想帶走你記憶中,我對世界的憤怒、怨恨、不甘的每一幕,只剩下我牽著你和兒子,走在木綿樹下的回憶,輕聲在你耳畔說一聲:我愛你。
久久沒有進行創作,實屬不易,暫未有足夠力氣去完整故事,也並未聯繫到「生不帶來」,但仍希望大家享受這短短的篇章。
好希望大家不要因內疚、自責、悔恨而一直捆綁自己,那絕不是逝去者所想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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