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韓劇聊韓國】《二十五，二十一》：社會秩序的建立 v.s. 破壞公平正義 談韓國「前後輩」文化（上）

結合青春、愛情、運動與歷史背景等元素，韓劇《二十五，二十一》不只在韓國創下平均收視超過10%的佳績，在台灣也獲得不少觀眾喜愛，而飾演女主角的南柱赫金泰梨（김태리，1990~）更一舉奪下第58屆百想藝術大獎電視部門女子最優秀演技獎與女子人氣獎，知名度大增。此外，飾演男主角的演員南柱赫（남주혁，1994），也因為演技明顯提升，獲得不少肯定。

作為故事的主軸，除了身為擊劍選手的女主角羅希度；以及一度因為家道中落到處打工，並在最後成為記者的男主角白易辰，由兩人與另外三位羅希度的同學所構成的「五人幫」，也是演繹青春校園劇情的重要拼圖。其中，尤其是白易辰的「學長」身份，在串接許多橋段的同時，或許也會讓不少觀眾對韓國的「前後輩」文化產生不少興趣。

「前後輩」（선후배）文化，也就是台灣人所知的「學長學弟制」，儘管在台灣的部分組織也存在，但在尤其注重長幼秩序的韓國社會，它就如同鐵則般普遍存在於工作場合、軍隊、社團與校園等組織。不只稱呼與對話時要使用尊敬語尾，屬於低位階的後輩面對前輩的態度與反應，更會成為評價一個人是否「有禮貌」及「上道」的標準，而因為應對不佳而遭受批評，甚至霸凌的事件也時有所聞。然而，這樣的潛規則，究竟對韓國社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在現代韓國是否已經有所轉變？本次的文章，就要來好好聊聊韓國的「前後輩」文化。

前輩：超越年齡規則的存在

「年齡」是韓國人認識他人時，必須要先確認的重要訊息之一，但這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懂得尊重隱私，而是必須藉由了解彼此間誰長誰幼，進而決定該如何做出適當的應對進退。不過這樣長幼有序的規則存在著例外，而「前後輩」就是其中之一。意思就是，縱使年紀比較小，只要比對方還要早進入到學校，或者是其他團體當中，就能夠成為「像天一樣尊貴」的前輩／學長。

不論是藉由年齡界定互動的關係，或者是在其上的前後輩文化，許多人的第一直覺，或許都會認為是儒家文化的影響。然而，韓國SBS製作的系列節目《為什麼要說半語》卻指出，現代前後輩文化其實受日本殖民時期影響更大。以朝鮮時期的名士、士大夫舉例，韓國教育學博士申靜民（신정민，音譯）指出，過去的人相對而言，對年紀的包容性比較大，比起年齡更重視學識的高低，因此就算是相差超過十歲，也可以毫無困難地結交成為朋友、以平輩互相對待。

相反地，當進入日本殖民時期，由日本教育家森有禮藉由《示範學校令》將軍事制度導入校園的作法，也跟著進入朝鮮半島，其中更包含了年級間嚴明的階級區分。「四年級的學生又被稱為『先生』（님），三年級則是『人』（사람），二年級是『傢伙』（놈），一年級則是『毛頭小子』（애송이）。」首爾教育大學教授吳成哲（오성철，音譯）解釋，除了規定學生間的階級，就連班長等制度，也都是當時被導入學校系統的軍事化制度。

儘管韓國在二戰後獲得解放，但同樣的管理概念，卻被韓國的《國民教育憲章》所繼承，並在威權政府的鼓勵下，持續加深影響力。加上大學時期，有些男學生會在求學途中「中籤」，服完兵役後再回來就學，也讓前後輩文化參雜了更多軍隊色彩。就如同學生畢業後會進入社會，前後輩文化的影響範疇也不再僅限於校園，而是成為韓國社會根深柢固的潛規則，甚至還出現了「職場文化＝軍隊文化＋前後輩文化」的說法。

那麼，具體而言，前後輩文化到底代表了什麼？前輩與後輩，又各自有什麼「義務」？

庇蔭與服從 前後輩的「上下」關係

前後輩文化，根據韓國相關資訊網站「Creatrip」的解釋，簡單來說就是「前輩要照顧後輩，後輩也無條件尊敬前輩」。其中的「尊敬」，包含在言語及行為上，除了偶爾會在韓劇中看見的「90度鞠躬」問好外（對老師反而不用），搭配韓文特有的尊卑有別，「敬語」更是完全少不得。此外，在某些情況下，後輩就如同是軍事機關中的下屬，必須要「上命下達」。

當場景換到酒桌上，後輩更是要懂得「眉角」又更多。除了一開始就必須坐在最方便跑腿的位置，負責擺碗筷、烤肉等服務外，有人還會認為後輩必須要主動先敬酒，才是禮貌的做法。若是龜毛一點，甚至連碰杯時杯口的高度（後輩要比較低）、喝酒時面對的方向（後輩必須轉身向側邊），都是必須要留心的重點。

儘管處於高位，但若要成為令人尊重的前輩，同樣需要下功夫。除了經驗上的傳承，前輩在指揮後輩的同時，也應該負責承擔後續的責任，而照顧與關愛後輩更是不可少。像是有時出現在韓劇中，前輩幫後輩擋酒，或者是請客吃飯，可說是前後輩文化中的潛規則；至於在職場上，前後輩的裙帶關係，更是許多人走後門的重要人際資源。

究其原意，前後輩文化可視為一種「施與受」的關係，並希望藉此建立群體秩序，但另一方面，若是沒有遵守這樣的「共識」，就會被認為是「沒禮貌」、「不上道」，形成巨大的社會壓力。此外，權力不對等的結構，也讓前後輩文化成為霸凌的最佳幫兇，衍生出嚴重的社會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