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梁品姝失戀了,她的世界瞬間變成灰的。失眠、痛心、無助、徬徨讓她變成一名最不快樂的女人。因為愛情,她曾經是最快樂的女人;也因為愛情,她成了一個愁眉苦臉的女人。她甚至把愛情的成敗歸咎於年齡。
我們在通訊軟體的群組上聊這件事。
「年齡也許是個重點,但絕對不是必要的重點;在擇偶條件的面前,每個人看到的都是對方應該達到的標準,卻看不到自己也在別人標準的丈量下。」寫手說。
梁品姝有點不甘心,「是沒錯,但是在交往的同時,我們不也都同意了佊此已經達到了對方的標準?」
「然而相處以後呢?」我反問。
梁品姝沉吟不語。
「境由心造。所有一切心念的投射都會在時空的領域內成形,只是我們不知道它們會以什麼方式、途逕或時機來臨。」寫手忽然把話題帶到另一個高度。
「如果以這個立論為基礎的話,你覺得這是我內心深處最希望得到的結果?」梁品姝說。
「不,不是妳的內心深處,而是你們,你們在某一個層面上已經達成共識,這個結局對你們而言最好——也就是彼此的最佳利益。」
「就像劇本已經寫好了,照著演一遍就是了。」我說。
「Nonsense,」梁品姝說,「我的痛苦怎麼能用演的?」
「痛苦當然不是演的,但也不代表它是真的。」我說。
「Can’t Agree More.」寫手彷彿在他那頭與我擊掌。
「男人都該死的理性,簡直殘忍——」梁品姝顯然非常不滿。
「OK,那麼妳覺得幸福是什麼?」寫手另闢蹊徑。
「……」梁品姝苦思良久。「那麼你覺得幸福是什麼?」
「很簡單啊,」寫手胸有成竹,「幸福就是不幸福的相反。」
我彷彿看到梁品姝翻了一個360度的大白眼。所以我說(帶著笑):「如果妳不知道妳要什麼,最起碼得知道妳不要什麼,一樣的道理。就像選擇題的消去法,去掉不要的,剩下來的可能就是妳想要的——」
「如果消去法的結果是Zero,我什麼都不想要,那又如何?」梁品姝帶點挑戰的意味說。
「如果什麼都不想要,又怎麼可能會有痛苦?」我說,「無欲則剛,這”剛”是一種自在,因為無欲。」
「有道理,」寫手附議,「成為自己,不要成為別人眼中的自己——那很辛苦。所以幸福就是不要讓自己不幸福,不要為了達成別人眼中的自己而犧牲,也不要求別人犧牲。」
「這讓我想到賽斯說,照料你眼前的事,你沒有責任去拯救世界或找到所有問題的解答,卻有責任去照顧宇宙中屬於你個人的特殊一角。當每個人這麼做時,世界就在拯救自己。」
「從失戀講到拯救世界,真有你們的——」梁品姝笑了,至少從笑臉符號看到她暫時放下悲情的憤怒。「不過至少有一點我是同意的,我太在意對方甚至這個世界對我的看法,擺脫不了身為女人又活在女人應該如何如何的陰影下,不但受制於人,也同時作繭自縛。」
「生命的價值無法以任何信念主導或切割,除非你自己同意。」寫手說,「而且妳無法恨一個妳不愛的人。」
「所以才愛恨交加——」梁品姝發了一個咬牙切齒的圖,「有誰喜歡過孤單寂寞的生活?有誰不想回到家就有人可以說說話,一起吃晚餐,看完電視一起洗碗盤,聊聊今天發生的事,規劃未來的夢想。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過這種理想的婚姻生活。」
「妳所謂的理想婚姻生活的藍圖,看起來好像不一定需要找個老公,好室友也可以達成任務。」我說。
「說得也是,反正婚姻也不是絕對的救贖,有人結了婚卻過得比婚前還痛苦,有人談了戀愛還是一樣不快樂。也許就像你說的,我從來沒有弄清楚過自己到底真正想要什麼,所以才會像無頭蒼蠅,到處找罪受。」
「莎士比亞說:如果你想愛上一個女人,不要瞭解她。如果你想瞭解一個男人,不要愛上他。」寫手說。
我們都笑了。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瞭解和愛情是兩個難以並存的東西囉?」梁品姝笑是笑了,卻還在用頭腦解構。
「重點不在瞭解或愛情,也不在女人或男人,重點是——」寫手彷彿詞窮了,「重點就在字面上——好好一句有深意的幽默,被妳解構得面目全非。」
「好吧,我只是覺得,瞭解和愛情也有可能成為一對最佳拍擋啊!」
「……」
「那倒也是沒錯啦——」我感覺這次好像換寫手在翻白眼,「只是,妳好像有點,抓錯重點……」
「OKOK,不說這個了。」梁品姝連忙撤退,「謝謝你們聽我訴苦,雖然好像沒有解決我的問題,但我感覺好多了。」
「沒事,應該的。」我說,「我相信妳很快會再找到新戀情的,但是依我對妳的瞭解,給妳一句忠告,不要把妳想要的完全寄望在對方身上。」
「喔——」
「因為你是最好的,所以你不能選擇那個看似最好卻不適合你的,而是讓那個最適合你的來選擇你,那才是最好的。」寫手說。
「寫手兄,」白目姝說,「您這是在繞口令嗎?」
「……」
噗——我一口茶差點沒噴滿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