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昭昭

火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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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2019年,被捕的、被带走的、被监视住居的,不计其数。

涂抹灰暗

从前,那只是我脸书时间线上的新闻,我看着人名、看着事由、看着罪名/状态,默默在心里为这时代抹上一色灰暗。然后,滑过。

不,怎么可能滑过。恐惧的气氛往下压了一厘米,空气的密度更增大了。呼吸更困难了。但我仍能调试自己的喉咙、气管、肺,来面对这不同的空气。

这是存活的技巧吧。气压再怎么高,我们,总有办法继续活着。这技巧,也让活着如此难堪。

认不清的高墙

现在啊,我开始感到混乱、感到复杂。我感到恐怖之所以成为恐怖,不应是如此理所当然之事。渲染灰暗的同时,是否也助长了恐怖?在黑夜里强唱光明,是否遮蔽了现实?我想要真相,同时也想要能改变现实的可能性与信心。

在未见高墙的真面目之时,我们在恐惧中形构它的模样。

在见到高墙的局部之时,我们被这种见证所震慑。

在认清高墙的完整面貌时,我们如何去面对它呢?

我想,有机会完整认知高墙的全部的人恐怕是极少数,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中国官僚体系、警察体系内各单位分权、外包严重,而且随着时间剧烈变化,到底谁能完整描述高墙的样貌予我们作参考呢?

然而,高墙却必须要有一个描述,我们总是这么说。一方面,研究清楚了客观情势,才能决定下一步最好的行动。兵法的道理,当然是这么回事。另一方面,这似乎是人们的义务,生于此地、长于此地,势必要对此地的现实给一个说法吧。什么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成什么样子呢?

不公不义的事件开始成为恐惧的素材,为这时代织起黑色的棉袄。恐慌从我们的描述中来,从一次次的重复中来。这个国度,有的都是冤屈,有的都是烈士,有的都是幸存者,却少有被人所祝福的猛士,从来没有人从淡红的血色中看见过希望。

渲染

究竟是高墙本身让我们噤声、自我审查、畏惧、逃离,还是这对于高墙的想象让人喘不过气来呢?

我倾向于后者。因为这是一个麻烦的环境,需要通过高墙的邪恶来证明冤屈,来证明壮烈。而高墙本身的模样却也同时在这般渲染中变得更高大、更坚硬了。

见过高墙之局部的人,要么沉默,要么说出直接的经验却少加评论。震慑存于心头,存于叙述中。也许自以为看清了高墙的真面目,却误将自己所感到的震慑与痛苦当成了真实。

真实是这高墙的真面目至今无人可以描绘。而描述震撼则继续为灰暗涂抹,继续加压这难耐的空气。

这是一场认知的斗争。激烈的不安要求我们必须回避这个问题,而现实的复杂却又让回答被迫渲染了高墙的坚固。曾经,我可以选择逃离,选择无视,选择无知,但如今,似乎也被迫必须决定自己的态度。

看见墙中缝隙

所能采取的似乎也只能是这样一个态度:认真地去寻觅高墙的缝隙,去寻找权力薄弱处。它也许不能转化成未来的行动,但至少累积了与权力缠斗的信心。

这不是轻忽高墙,所以要认真去寻觅、审视。这也不是透过书写让沉重的事实更轻松,沉重的仍然只能是沉重的,但我们要在巨石上看见裂缝、看见绿芽。

就如同鲁迅所说的:“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苟活者如我,想寻觅微茫的希望。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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