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中心、可及、隐匿：抗审查之可能与不可能？

自从web 3这个概念被投机客们夺走之后，关于去中心的种种讨论也变得面目模糊，仿佛去中心=可及=隐匿=抗审查，这一串美好的愿景可以绑定在一起实现。

但事实是，抗审查是一件具体而技术性的事情，它应该在实证的层面去分析，而非单纯的web 3的必然许诺。更何况，web 3可能实际与预想的相反。三个概念需要分别厘清，去中心不等于可及，也不等于隐匿，更不等于抗审查。

我们先从最近大热的长毛象说起，当然，我们实际要说的是ActivityPub这个协议，而非长毛象这个Ruby写成的网站工具。长毛象一直以来被视为真正实践去中心并且可以使用的社交媒体，而长毛象的去中心也被视为抗审查。但是，是什么意义上的抗审查？

经常有这样的例子被提出：即使一个大型站点被GFW墙了，你也可以迁移去那些未被墙的小站点或者自己建站，你仍然可以获得原本的资讯来源，保持社交网络不中断。在这里，抗审查意味着可及性，更具体的说，长毛象用一种相反的方式穿过GFW，你的连线出不来，但GFW只有单向阻挡，并没有阻挡外界的连线进去，以及把内容传进去。所以，只要账户仍能接收HTTP请求，源源不断的消息仍会涌入。

在这里去中心并不是主要的反审查的功能，即使没有去中心，类似的做法也早就行之有年，web proxy也是在做类似的事情。ActivityPub只是让这个行为更方便达成。但我们至少可以说去中心是有助于可及性，并达成抗审查的。

那么，ActivityPub是隐匿的吗？或者说，它相较于一般的网站访问、社交互动更隐匿吗？遗憾的是，并没有，ActivityPub在此之上并没有任何建树，反而因为对外大量的讯息传送，更有可能让讯息被完整收集，以及泄漏私信（ActivityPub并没有真正的私信，长毛象已经修改了相关术语）。

现在，我们撇开长毛象的例子，认真想一想到底抗审查意味着什么。也许情况并不单纯，可能存在复数的抗审查：

1. 免于无法访问被删除内容
2. 免于被删除内容
3. 免于被追踪监控

至少有以上三种情况吧。

第一种讨论过，ActivityPub是有帮助的。但是，要记得，ActivityPub目前的实现都是基于HTTP，其中没有所谓web 3半毛钱关系。

第二种呢，其实这倒更单纯，只要拥有自己的server，用最传统的文本编辑器写内容都不会被删除。这也是web本身就许诺过并仍然有效的。

第三种情况比较复杂，它需要隐匿的特性，Internet本身并不是为此设计的，因为讯息要送到必然经过层层的关卡，它天然能够被追踪。但后续出现的一些技术，例如Tor可以近乎实现完全隐匿。不过，问题是web 3、区块链这些应用可以达成隐匿吗？神奇的是，区块链本身是公开透明的，完全与隐匿相反。当然，你可以说即使知道交易讯息，也无法知道具体的人到底是谁。但这又和传统的匿名论坛有什么差别？只要做好连线的加密，网络人格的区分，一样没有人知道我是谁。在隐匿的部分，web 3没有更差，但也没有更好。

所以，web 3与抗审查有关系吗？可能没什么关系。

再举Matters用的IPFS为例好了，IPFS虽然跟区块链没关系，但也被视为web 3，至少它没有用HTTP协议。它抗审查吗？P2P形式的相互备份与传输确实更容易保存资料，以及增加访问节点。看上去跟ActivityPub有点像，增加了可及性嘛。但是对于审查者而言，情况是完全反过来的，正是因为IPFS用了不同的协议，才更容易被封锁。反而是使用HTTP协议的ActivityPub跟一般RESTful API没啥差别，难以被特殊化处理，更容易躲过审查。情况也确实如此，IPFS在大陆的使用越来越困难，反而不如传统web更具可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