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城中村里，上万人正被“统租”驱逐｜工劳小报 #24
本文转载自工劳小报，原文：https://newsletter.laborinfocn.com/issue24/
01 本期重点
深圳城中村里，上万人正被“统租”驱逐
5月中旬，成千上万的深圳白芒村租客陆续收到“清退”通知，很多租户被要求在一个月内就退房。位于南山区白芒村的许多房东和执行“统租”的国企签约后，迅速地赶走了住户，让打工人和小商家的多年的家和社区几乎瞬间瓦解（来源）。所谓统租，就是国企统一收储城中村房源进行装修，对周边改造为出租公寓。网传的“统租”规划清单上，包括了100多个城中村，覆盖半个深圳，引发了此起彼伏的大规模争议（来源）。
对于深圳这个约76%的常住人口都居住在城中村、包含了1500多个城中村的城市来说，白芒村的规模并不算大，高楼不多，位置相对偏远，靠近公园和水库，离最近的地铁站有6公里。它位于深圳房价最高的南山区，统租前，给了2万多住户为数不多的在一线城市站稳脚跟的机会（来源）。
“限期搬离”、“房租涨价”、“客流减少”、“孩子上学难”的问题困扰着大量的个体和家庭。周边地区的房源变得紧迫，租金、租房中介费大幅上涨，许多人被迫迁移，外地户口的住户更面临被迫返乡。由于改造方案中未提供补偿标准，许多房东对因统租而打断的未到期的租房合同不提供任何补偿，许多住户维权困难，连押金都无法要回。
4月25日，西丽街道办在村口张贴了“综合整治项目清统租补偿方案概要”的通告后，许多租住或经营门店的居民才陆续知道他们的城中村要开始实行“统租”。遍布各处的宣传标语被贴上，对尽快清理租户的业主的奖励政策也被大肆宣传。引起广泛的争议后，官方在6月5日表示白芒村的统租计划签约暂缓。但这不代表租客能够留下。此后有网民分享“暂缓是骗人的”，已经被赶出来了（来源）。房东、租客被承诺的条件也是否会落实也悬而未定。
“几万人说搬就搬，让我们搬到哪去？小孩上学怎么办？”
面对突如其来的清退通知，多位白芒村租客向媒体记者表示不满。
统租在深圳和全国其他城市此前都有先例。例如早在2017年开始，万科集团规划的“万村计划”在富士康龙华园区北门的清湖新村大量收地计划统租改造，改造后预估租金上涨一半到3倍。富士康工人、清湖房东住户联合抵制等集体行动后，万科在重重压力下于2019年主动违约放弃。
但这次的统租与以往不同。深圳国资委下属的“深汇通”作为第三方租赁公司于五月正式进驻白芒，标志官方首次正式介入深圳租赁市场。四年前《深圳市城中村（旧村）综合整治总体规划 （2019-2025）》正式发布后，统租改造计划就已经开始。官方宣传话语中，改造后的住房将成为提供给“低收入群体或特殊人才”的福利房屋，对租金涨幅将有一定限制，主要服务对象为“新市民、青年人”。
但如此一来，驱逐了大量不符合新制定的住户标准，或不能承担上涨后租金的居民。规划执行的过程野蛮地抹去了成千上万人的家园，作为先例也表示上千万其他深圳城中村村民的未来也可能面临类似威胁。
广东省住房政策研究中心的专家表示，当下“统租”方案的实施前缺乏对影响的评估，没有足够考量租客在周边是否有适宜的同类房源选择。方案启动后，对现有的租赁生态造成巨大冲击。住户“职住平衡”、降低搬家的成本等诉求没被满足。“如果周边房源供应紧张，最好保持租赁供需现状，不要去安排统租了。”（来源）
以城市发展为名展开的“统租”，实则逼迁住户，造成了巨大的破坏性和连带效应。像深圳这样通过大量外来打工者、小商贩的劳动力短时间内建设起来的城市，更不应该辜负他们。此次白芒村“统租”过程中，官方制定和实施住房政策时欠缺周全考虑。城市改造没有顾及实际居住者的真实情况和需求，只以空谈的“公共福利“为前提，将牺牲基层的打工者，形同深圳版本的“驱逐低端人口”。
02
工人动态
—— 工厂工地 ——
深圳日结工APP暴雷，上千工人拥入公司讨薪
7月初，深圳日结工APP余时保暴雷。余时保类似劳务中介，在公司和打工者间提供居间服务收取服务费，也让公司可以避开劳动关系责任。有工友表示，余时保从今年5、6月就开始设下重重阻碍让打工人无法取款，积欠大量工人工资。7月1日据称有300多位被欠工资的工人前往余时保公司讨薪。7月2、3日也有消息称上千人前往，后续政府出面给予每人200元“安慰金”。但考虑到该平台的用户规模和日结工工资，工人被严重欠薪的情况并未解决。网传有日结工做了上百单却未拿到钱。阅读原文
山西代县精诚铁矿15年来瞒报17名矿工死亡
6月底，《中国新闻周刊》揭发山西代县精诚矿业公司从2007年开始瞒报死亡矿工高达17人。2022年9月1日，该铁矿曾爆发三人死亡的滑塌事故，此后一直处于停业整顿状态。该报记者接到举报称，在事故发生前，还有多名矿山工作人员在精诚铁矿因安全生产事故死亡而被瞒报。若发生矿难事故被公开，铁矿需整顿一到两年不能开工，所以矿业公司选择私下与家属协商赔偿，躲避政府的检查。但这种做法也造成安全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矿难持续发生。阅读原文
上海找工难问题仍严峻，劳务市场部分工作工资低至16元/小时
6月中下旬，有媒体记者前往上海多处劳务市场调查，发现市场行情偏冷，找工难问题仍然严峻。市场内部分工作工资低至16元/小时，日结工的普遍收入在18-24元/小时。甚至，因为岗位供不应求，部分劳务中介已经开始向求职者收取介绍费，这是上海多年未见的景象。此外，有35岁以上打工者发现今年企业对年龄的要求更高，大部分工作都有严格的40岁、45岁等年龄门槛。阅读原文
—— 服务业 ——
延安富县107辆油改气出租车无合规手续，公司、检测站、当地政府互相推诿责任
6月底，陕西延安富县的出租车司机向媒体投诉，称自己被出租车公司要求购买的油改气出租车没有合规手续，只能在有关部门协调的唯一加气站加气。此外，这批车辆本身也存在严重质量问题，包括发动机启动困难、变速箱挂不上挡等。当华商网记者前往出租车公司、当地道路运输服务中心、检测站多地，各方说法均不一致，可能在推诿责任。出租车公司也拒绝提供新车的采购手续材料。阅读原文
河南郑州新密一货车司机因GPS服务中断，导致被罚款200元
6月中，新密市的货车司机冯先生因为无法提交GPS轨迹图，遭到交运执法部门罚款200元。而当年度他已经为自己车上的GPS服务缴纳了840元年费，无法提交轨迹图的原因是GPS服务转换，司机无法上传数据。今年，该地从事GPS服务的几家公司被要求退出市场，所有货车司机都被转移至一家新的名为“汉纳森”的公司。而“汉纳森”的背后则是新密市国有资产管理中心。阅读原文
我爱我家房屋中介跳楼身亡，疑似与公司霸凌有关
6月中，一名28岁的我爱我家房产中介员工在北京跳楼身亡。员工的亲属怀疑其去世与工作有关，称其在职期间遭遇“在职期间被公司踢出群聊”“语言攻击”、“（被）抢走客户”等情况，导致其精神及心理上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公司并未回应家属的说法，只承诺配合公安机关调查。阅读原文
—— 白领 ——
莆田市涵江医院数百名医护人员因欠薪三个月，集体拉横幅维权
6月28日上午，莆田市涵江医院数百名医护人员在自家门诊大楼，集体拉横幅维权。一位在涵江医院工作25年的护士说，从4月份起，医院只发基本工资，每个月不到三千。涵江医院曾表示近几年医院处于亏损状态，面临重大的资金困难，还曾号召医院员工共渡难关。问题背后是该医院经历的公立医院改革。涵江医院曾是公立医院，在2015年引入“国药控股”，占该院50.1%出资比例。此后，“国药控股”为医院各科室设置KPI，还删去了大量职工福利，对于患者也存在过度检查等问题。2022年，涵江医院被认定为民营医院。阅读原文
中铁十六局四公司宣传“员工主动加班致流产”，后又删除否认
6月底，微信公众号“中铁十六局四公司”一篇文章的相关截图在网络热传，被质疑“宣扬苦难”。该文写道，2018年，公司员工胡某怀了二胎，正值南昌市赣江市民公园四期项目即将竞标，她主动请缨参与到投标任务之中，并不顾劝阻连续两个晚上通宵加班，直到第三天晚上开始出现了流产症状，虽然胡某立即被送往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保胎，腹中的孩子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该文章遭到质疑后已被删除，公司则表示文章中所叙述事件不存在。阅读原文
62名员工58人月加班超36小时，宇信科技因违反劳动法被罚2.9万
4月初，北京市顺义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接到匿名举报，反映宇信科技涉嫌违法加班。后经调查，该公司2023年1月至4月期间安排58名劳动者月加班小时超过36小时，情况属实，当地人社局开罚2.9万元。今年声讨996、加班的话题屡屡登上社交媒体热搜榜，北京人社局终于进行了罚款，这是好事。只是去去3万罚款金额恐怕对于上市公司来说只是挠痒痒。阅读原文
—— 劳动政策 ——
浙江新增七类劳动者可享工伤保险，预计覆盖超200万人
7月起，大龄劳动者、实习学生、见习人员、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家政服务人员、在职村干部和专职社区工作者、群众演员等7类人员，在浙江可以参加工伤保险。对于越来越多的“非正式”劳动者，能加入工伤保险固然是多了一层保障。但浙江省的做法却不见得是件好事，因为此政策规避了根本的问题——这些劳动者明明具有劳动雇佣的事实，为什么不能纳入正式劳动关系？不解决阻碍他们被纳入劳动关系的各种因素，例如身份、年龄、合同形式等，只在末端进行个别劳动权益的修补，实际上无法真正帮助劳动者。反而会让这样的非正式劳动关系更普遍、变相地被鼓励。另外，这个政策并没有没有强制性，现在的原则是“用人单位自愿加入”，恐怕受惠的劳动者更是寥寥无几。阅读原文
03
深度与评论
I. Project Multatuli：死亡、工伤事故、打击工会、定罪，印尼和中国工人在巨盾镍业冶炼厂的命运
今年初，在印尼的一个中资镍矿厂，两位工人在冲突中丧生。其中一名是印尼工人，另一名是中国工人。这起事件大多被媒体描述为工人暴动产生的悲剧，出资的德龙公司则声称这是印尼工人的反华行动。然而，透过这篇Project Multatuli所撰写的深度报道文章，我们才看见，杀死工人们的一直都是镍矿公司。工人们在冶炼炉爆炸中死亡、在高空坠落死亡、在传送带中被夹死、在绝望中自杀…… 本文为中国劳动趋势的翻译。阅读原文
II. 十点人物志：没有退休金的农村老人，靠打零工撑起晚年
没有退休金的农村老人，出于生活需要、不拖累儿女、不受制于人，或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有用，成为了日结工。虽至晚年，他们仍试图用最后的力气换取生活。单因为年龄过大，长工没人收，短工也较偏好手脚麻利的年轻人。对于农村老人来说，想找工却也难找工，只有用工紧缺时才轮得到他们。有工人提到“干活，就是干一天活一天”。阅读原文
III. 端传媒：「我身邊的位置都空了」，互聯網裁員潮中的「倖存者」
面对失业潮，互联网行业的打工人如何应对？本文是端传媒对互联网失业潮中的一位“幸存者”的采访。经历过行业野蛮生长的红海时刻、又熬过996工作模式的互联网从业者，在出海业务中看到了行业与自身的异化。面对频繁跳转的业务、动辄裁员的办公室和意义感丧失的工作内容，要如何走下去？“我们要使劲往前跑，才能停在原地”受访者这样回答。阅读原文
IV. 中国企业家杂志：40度高温下的户外工作者，有人一天喝掉8升水
夏季到来，户外工作者没有空调房，只能用自己的身体直面酷暑。本文讲述了户外工作者为了生活收入，用各种方式对抗高温，以此继续工作的现状。尽管有中暑与热射病的风险，但他们仍被迫在户外工作。文章中没有提到的是，高温补贴和相关高温停工、减少工时规定在中国普遍未被落实。劳动者遇到的问题不应以日常为名被合理化。阅读原文
V. 光子星球：三通一达“大逃杀”
快递公司凭借低价而扩张的规模在形成行业壁垒的同时，也将自己锁在内卷之内，但凡有新势力携足够资本入场“搅局”，此前苦苦支撑的低价体系就会在短时间内崩溃。本文讲述的，正是看似一片大好的快递行业，实际暗流涌动的现状：快递驿站和网店勾心斗角，快递骑手身居底层。削价竞争下，快递业的打工人越来越难。阅读原文
VI. Global China Pulse：性别化的空间和劳工控制——对厄瓜多尔一个中资水电站项目的研究
在2013到2014年之间，Rui Jie Peng对位于厄瓜多尔的可卡科多·辛克雷水电站项目进行了研究。CCS由总部设在北京的央企承建，资金来源是中国政府给厄瓜多尔的17亿美元贷款，厄瓜多尔同意通过原油出口偿还债务。这篇文章通过采访与观察的结果，展示了工程营地如何通过空间的规划，划分不同国籍、工种和性别的工人，并达成对他们生活与工作的控制。本文为中国劳动趋势的翻译。阅读原文
VII. 青年志：“内卷”正在出现新的结构性特征？
当好的大学未必通向一份待遇优渥的工作，工作亦无法带来向上流动的承诺时，我们该如何去面对随之而来的生活选择与意义焦虑？项飙、袁长庚两位老师作为嘉宾，在本文中从人类学视角出发，分析了当下年轻人之于教育和就业的选择，以及学历低就的失落。阅读原文
VIII.革命火炬：从何着手？——“到工人中去？”还是组织起来？
关于劳工运动的策略问题一直存在着争论。这篇文章记述了作者进入工厂组织工人的经历，从自己的实际经验出发，讨论经济斗争与工人的政治意识关系，认为工人的政治觉悟不一定需要仰赖经济斗争。同时，作者呼吁左派青年注意组织问题，发挥自身主观性，以有效的政治鼓动取代对工人自发性的过度顺从。既要到工人中去，也要组织起来。相关内容值得阅读。阅读原文
IX. 一丛野草一嘉宾：考保安证全过程记录——兼被忽视者
本文作者为了后续田野研究的需求，自己以个人身份尝试去考取保安证。过程中，作者遇到各类不同的麻烦，大多是由于考试信息混乱、不完整，不同地区的报名考试方式也不一致。而考试必须的“百保盾”保安管理系统也存在设计问题，让人难以使用。作者认为，整个考试的历程中的重重信息屏障、对考试者（保安）的忽视，其实都反映的是这些保安在社会中是怎样的一群被忽视者。阅读原文
04
调查与报告
05 工运谈
散谈沿海制造业工人住宿环境变迁
原北京皮村的民办打工博物馆里，有一个出租屋的展示间，狭小的房间里，一张硬板床，一张书桌，几件简单的生活用品，凑成近年单身打工人典型的居住场景。而与此相对，深圳石岩官办的劳务工博物馆里，高调地展示着员工宿舍中的稀有品——某公司在早些年提供给员工的夫妻房温馨一角。
不同的目的，展现出不同的叙事角度。
以广东某市为例，根据一些工人的回忆，1990年代，因为本地村民的房子少条件差租金贵，外宿的工人很少，大都是住宿舍。现在很常见的8-10人间在那时是“豪华户型”。有些工厂是20到30多个人住在一间大宿舍，配一个吊顶扇，让辛苦了一天的工人，度过闷不透气的夏天和阴冷潮湿的冬天。
2000年后，随着工厂越建越多，村委建起了股份公司，靠租卖地皮，物业服务等等来挣钱。享有地皮租金分红的本地村民们也变得越来越富。村里更多的田地变成了工业区，宅基地上盖起了阔气的楼房。这些楼房有的第一层出租做商店，第二、三层出租做小工厂作坊，再往上出租给工人做宿舍。再到后来，在工人集中的工业区周边，积累了不少财富的村民们盖起了专门给工人居住的出租屋。在这些蟑螂乱爬，臭虫肆虐的高楼里，每层都被密密麻麻地分割成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小房间。这些房间租金相对便宜，光秃秃的房间里空无一物，房东不提供任何家具。难以定居的工人也不会买什么昂贵的物件，常在附近的二手店淘换一些廉价的床铺、桌椅和电器，搬离时再廉价处理。
低端的住宿环境，维持着“低端”劳动力再生产，也降低了雇主的成本，配合着制造业快速发展。
2008年后，广东发布《中共广东省委、广东省人民政府关于推进产业转移和劳动力转移的决定》文件，提出腾笼换鸟，产业升级的战略，将低端制造业和劳动力逐渐外移，取而代之以所谓的高端制造业和高端人才。而出租屋的升级改造也随着这一政策发挥了促进低端劳动力转移的作用。
密集的握手楼，被改造成精装小户型公寓：空调、洗衣机、热水器、燃气灶，打工人常用电器一应俱全，还有双人床、衣柜、书桌沙发。这些家具让房间看起来更像一个完整的单身青年之家。有些公寓甚至还会配备健身房、娱乐室、公共阅读空间等，来满足稍高端打工人的需求。当然，房租往往也至少会翻一番。对于追求更好生活品质的白领或者年轻毕业生，这些公寓作为一个还算体面舒适的落脚点，也还可以接受。但对于工厂里一线打工者或者要养育子女的工人家庭，往往不愿或承担不起成倍上涨的房租，会自然地“被流动”到其他地方去。
曾经有遇到的工人这样跟我说，她们刚来到工业区的时候当地什么都没有，本地人甚至住茅草房。后来，成千上万的工人在这里租房上班，辛苦工作多年后，当地路也修了，楼也盖了。眼看着这些本地人和老板们依靠收租发家致富，依靠工人劳动而兴旺发达，工人只得到养家糊口的工资。她很自然地产生结论：“他们都是吸我们血的”。
说到底，各种类型的都市计划、更新、城市升级，本质上都还是在攫取剩余价值做再分配。工业化可以留下基础设施、留下经济繁荣、区位优势，但是创造这些社会财富的工人留不下。
06
资源推荐
新书：《生产的政治：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下的工厂政体》（中译）
《生产的政治》是社会学家麦克·布洛维（Michael Burawoy）的代表作，原书出版于1985年，这一本是今年出版的中文翻译。本书的特别之处在于，布洛维并非像一般社会学者一样以短期的参与式观察或访谈来进行研究，而是直接投入进工厂中成为一线劳动工人。《生产的政治》是布洛维尝试进行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国家的工厂体制比较的研究成果。虽然原书出版距今已经快40年，但这40年内工厂内的劳动关系的变化并未如其它领域般巨大。而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时期的工厂调查也可能对当下提供一些思考启发。
07
法律与维权
判决：员工做助孕手术休假14天后被开除，法院认定生育权天然大于企业用工权
6月中，重庆地方法院的一则判决引起了舆论关注。一家建筑设计公司的员工刘某因为自己的丈夫患有不孕症，于是向单位请假做辅助生殖助孕。在医院对刘某采取卵子的过程中，医院发现她患有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于是出具诊断证明书，要求其休息14天。而在此过程中，公司未批准14天休假，以旷工为由将其开除。后续，法院判决公司应恢复与刘某的劳动关系，理由是生育权的重要性大于企业用工权。
这则判决在网络上引起不小的争议，有人骂老板黑心，也有人认为员工去生育请假对于其他工作的同事不公平、让公司/老板完全承担也不对。不过这起事件本不应是生育Vs企业用工的二元对立，而是涉及员工的病假权利。刘某请假的主要原因是自己患病，需要休息，也确实有相应医嘱。此时按照《劳动合同法》，公司不得在医疗期内开除员工。而医疗期与员工的工作年限有关，至少也是三个月，刘某并未超出期限。所以，员工的生命健康权无疑是应该受到保障的。阅读原文
维权指南：综合工时制是啥东西？老板可以随意实行吗？
这篇文章简明清楚地讲解了工厂实行综合工时制对于工人的影响以及如何因应。简单地说，综合工时制因为没有双休日概念，会导致加班费减少。所以许多工厂会以“综合工时制”为名义减少员工工资。但实行“综合工时制”若不符合特定行业、没有依照法定流程就是违规行为，工人可以向劳动局举报来拿回应得工资。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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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故事
35度的高温天，穿着厚实的、不透气的长衣长袖在街头工作，这不是行为艺术，是许多环卫工的日常。如果不穿，对不起，罚款50元，相当于半天的工资。来源
与时俱进的考试题目。世道颠倒，欠薪者付钱即可了事，被欠薪的人辛苦拿到了工钱还得被抓去关。
09
劳动碎语
周秀英曾和丈夫商量过，青藏线车祸这么多，别跑了，内地舒服一点，也没有高反，去广东、四川，都可以。马洒海还是觉得青藏线运费稍微高一点，再跑几年就回老家青海民和县，那里的气候也好，不像青藏线这么多变，“我俩都喜欢那边。”冬天出车少，他们原本计划年底回民和县看房子，问亲戚借点钱，凑个十万块，够首付就行。
寻找丈夫的那几天，周秀英有空时会往河边走。河里的水浑，深褐色，裹着高原淌下来的泥沙和融化的积雪，冰得有些刺痛。周秀英想，“他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可能跑到这么脏的河里去。”
“明明我们是机电焊一体，说好了是主机厂的供应副厂，结果去了是分拣精密仪器的小工，和主机厂八竿子打不着。”男孩和我妈说，他们站在流水线前，一整天也不让说一句话。在工段上手速必须飞快，否则货物就会在身旁积压。他们一站就是两个小时，能休息五分钟，休息区的座位只能老员工坐，新人只能坐地下。一天要干十二个小时，连上厕所都得和“拉长”打报告，工资只有1800元，干了一个多礼拜，他真受不了。
有少数展品在博物馆拆除前还给了工人。王德志说，辽宁工人王玉吉今年办理退休时需要下岗证，没想到博物馆还给保留了证件。2006年9月，王玉吉因工负伤，但单位拖欠工资、工伤待遇补助金，博物馆里展出了他当时给多个部门写信、多次讨薪，最终维权成功的经历。田思缪说，十五年前是大学生志愿者一起布置了展馆，现在，他想亲自把展品摘下，与展品道别，这好像与当年的大学生有了隔空的连接。
糟糕的处境是疫情造成的。由于长期被封控，父子俩无法跑单赚钱，这个家庭在疫情开始没多久后，就耗尽了攒下的所有积蓄。钱灏在湖北孝感大悟县县城里买了楼房，2000元房租和2500元房贷是每个月的固定消耗。钱灏向亲戚借来一些钱，钱坤又借了网贷，日子才能勉强过下去。如今没了管控，但父子俩明显感到，需要更辛苦才能恢复到之前的生活水平。物价在涨，想要挣钱应对风险的焦虑也在滋长。
本期小报周期（2023/06/21- 2023/07/03）
撰稿：非洲大蜗牛、yemang、向日葵、Grayson、焉识
校对：森林吐
编辑：非洲大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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