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射山神人

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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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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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穀熟。——《莊子•逍遙遊》


         真有一座姑射山,又名石孔山,位於山西臨汾。但這絕對不是神人住的山,它不夠遠。姑射山應該在夢裡,有時候你會匆匆打山腳下走過;姑射山應該在畫裡,遠遠充當背景,沒有人注意到它。天邊有時候會堆積雲朵,像是山巒,它們是姑射山投射的影子。

        我不曉得自己念過這段文字多少遍,仿佛它是一串咒語,開口念它時,就能瞥見神人的形貌。只是一角,只是細節。舉起的手臂上隱隱浮現的血管,飄飛的衣袂上精緻溫柔的紋樣,停在鼻尖上閃閃發光的雨滴。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有神人居焉有神人。

        或許等我念滿一萬遍,就能遇到她?或許就是明天,或許就是今晚,或許就在樓下的路口?

        她立在那裡,地底有東西蠢蠢欲動,那是急著冒出來的藤蔓,它們要抓住她,每一個地方都想把她留下來。我急切想要走近她,但我又將自己攔下,渴望的底色是恐懼。我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她的面孔,必須等到二十七個夜晚之後,她的模樣才會映現在腦海裡,但也只有一剎那便消失。

        我想稱她為姐姐。

        你甚至看不清楚我的樣子,怎麼知道是我女子?只因那一句綽約若處子麼?神人說,她的聲音像風吹過山谷,攜帶著樹葉、花草、泥巴和小蟲子的氣息。

        當然不是。姐姐是一個多麼美好的詞,一個適合你的詞。哪怕我沒有姐姐,悲傷時,寂寞時,疼痛時,光是念著這個詞,也會感受到慰藉。

        你姑且這樣稱呼我吧,但我不一定回答。

        姐姐。

        神人果然沒有回答,也不願意再多說話,對啊有什麼話必須和我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人說呢?她總是很忙。地底下,那些藤蔓早在億萬年前便已孕育,耐心等待,只為在她經過時爬出來抓住她。她要到處走,到處停留,讓藤蔓有機會誕生,有機會死去。我在她的示意下後退,感覺到地裡有什麼東西鑽出來,當然那也是我看不清的,它們很快又灰飛煙滅,生命如此短暫,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這樣的夜晚適合去更北邊的地方,說罷神人便飛走了,她的影子被地面攫住,過了好久才淡去。

        這樣的夜晚。

        這樣的夜晚。

        這樣的夜晚也很適合思念什麼人啊,姐姐。

        思念你可以嗎?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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