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語乃是殘障口語之論

何補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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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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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究台灣歷史上「國語」之源由,認為這是一種書面語,乃是殘障的口語。

看電影,哀歎台灣演員口條之差,不但比諸歐美日韓為差,比中國在平均上亦有不如。

一個演員口條好不好,自己的因素占了八成。不過台灣年輕演員中,口條差的這麼多(尤其是偶像劇),會不會是有結構上的原因呢?

一九三〇年,胡適在吳語小說《海上花列傳》之序言中說:「中國各地的方言之中,有三種方言已產生了不少的文學。第一是北京話,第二是蘇州話吳語,第三是廣州話粵語」。又說:「方言的文學所以可貴,正因爲方言最能表現人的神理。通俗的白話固然遠勝於古文,但終不如方言的能表現說話的人的神情口氣。古文裏的人物是死人;通俗官話裏的人物是做作不自然的活人;方言土話裏的人物是自然流露的活人」。

由白話文之父胡適所言,我們可以探究所謂的「國語」是個什麼東西?

但凡一種語言,總是先有口語,再有文字,這是人類文明的常態。如果口語的成分算作一百,能寫成文字者,大概占其二、三十吧!

又拼音文字於此處遠勝於漢字,苟若有新出之音,拼法改一下便跟的上。漢字就不行了,不但宋人作詩要特別去學唐韻,諸多狀聲詞與實際音聲根本對不上。在此先天就吃了一虧。

而台灣的國語教育是什麼呢?便是以白話文之書面,轉成口語,以政治力強迫大家要學會。

根基廣大的方言,此處不僅指台語、客語等台灣本土語言,包含北京話以外的中國各處方言,其各自豐厚的口語傳統,在國語教育下全部可割可棄。

台灣整代人學了一種語言叫「國語」,而這種語言是先有文字,再把文字書面唸出來變成口語的怪胎。

也就是說,假設北京話的口語成份有一百分,寫成了白話文只剩下二、三十分,而台灣人的國語就是在這二、三十分的書面基礎上,唸出來變成口語的一種語言。這種先有書面後成口語的「國語」,與先有口語後成書面的大多數語言相反。這種語言的使用者,正是胡適口中「做作不自然的活人」。

於是乎,台灣演員的口條,豈非在先天上就吃了大虧?

我們可以發現,若某個演員是以台語、客家話為自小學習之母語,那講起台語、客家話的台詞,口條就好的不得了,若其演出國台語夾雜的角色,表現通常也都自然的多?

如果一個角色是偶像劇裡的公子、貴婦、總裁、藝術家等等具有「假高尚」特質者,那演員的國語口條時常是極為不自然,不是讓人笑場,就是讓人出戲。

國民黨的國語政策,誠千年罕見之暴政也!不過,這已經是不可逆的過程,這種先天不足的「國語」已經成為台灣整代人的母語,任何人都沒有辦法讓歷史倒轉。

於今之計,只好想辦法讓這個母語能夠長出豐厚的口語。所以,火星文實有必要,加入所謂的俗字實有必要,夾帶洋文實有必要,兼帶台羅、客語、原住民語之字詞實有必要,任何能夠增加口語豐富度的事情,都有必要。

而要求國語純正、純淨、正統者,皆為有害。這種要求如果成功,只會讓台灣人變成「做作不自然的活人」而已。

考諸歷史,有此一點小小意見。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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