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地里打滚一整天|2021乐山沙湾美女峰超级越野赛记
2021年第一场比赛,是乐山沙湾美女峰超级越野赛。看名字很美的样子,但整整一天在稀泥中打滚,美女也差不多要批头散发了,别说是我。
沙湾是郭沫若的故乡,领物和比赛起点,便在沫若广场。参赛包里有一张郭沫若故居的参观券,因为时间有限,也没能去。
前一天从出差的福宝开车三个多小时到乐山时,天是灰蒙蒙的,分不清是雾还是霾。等晚上和伙伴们吃完乐山美食钵钵鸡走出饭馆,雨开始下,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越野的前夜下雨是最让人惆怅的事了,就仿佛在你憋着劲想干件大事的时候,总有人在扯你后腿,说些让人泄气的话。在面包店买完早餐,坐着等滴滴的时候,还有人说:不然别跑了吧,早上睡到九点,也不耽搁酒店的早餐,好好的日子为什么不过要去山里玩泥巴?有人随声附议。我默默吃了一大块蛋糕。钵钵鸡好是好吃,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是凉食,吃的时候很饱,吃完了很快觉得缺,想吃碳水。
清晨五点闹钟响起,从床上起来第一时间把手伸出窗外,雨停了,天还没亮。
穿戴停当,吃喝拉撒,出发前将近七点,天已大亮。住在乐山高铁站附近,离起点的沫若广场有三十公里。路况不错,开车行驶在青衣江畔,昨晚的负能量烟消云散,心情不错。
然而比赛枪声还没响,毛毛雨又开始下起来,从此再也没停下。
六公里拐到上山路以后,就开始了和泥巴的较劲。这是我参加过的越野比赛里最“泥”的一场,上一次武隆也遇上下雨,当时觉得路很烂,但有了这次经验,那次都不算什么了。山间雨雾交织,能见度不足二十米,加上必须集中精力应付脚下,跟本无暇欣赏风景。就算有暇,恐怕风景也都藏在云雾之中,而我们,在丛林里深一脚浅一脚。
42公里累计爬升1670米,低海拔越野,难度适中。往常在高原地区被爬山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我,这次基本没有停下来休息过。这其中,可能登山杖的作用居功至伟。以往越野,我最多只拿一只杖,这次甚至提前忘了打包,临了借了大神黑娃一幅。学会了双杖,尤其是不多的水泥路上,后来几乎可以做到人杖合一,差点以为自己是“恶贯满盈”段延庆。
赛后感谢黑娃赐我神器,他大手一挥,那送你了。他说要不是杖上刻了自己名字,怕人嫌弃,早都送人了,前任“遗物”,就剩下这一件。此是后话。
话说和我同屋的重生也没带杖,他是马拉松精英选手,对越野装备没那么在意。出发前,我建议分他一支登山杖,被断然拒绝:不用,用不着。后来在泥泞中爬行的时候,我一直脑补他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的景象。暗下决心,如果追上了他,一定分他一支,并且心怀悲悯,坚决忍住不说“看嘛,我早说分你一支”。按照正常状况,我是没可能追上他的,但今天又不正常。有一公里,我的配速“达到了”44分钟!
果然,在下完一段漫长的既陡且滑不少人得靠“屁降”的林坡之后,他就在我前方。叫住他,给他杖。“这么难的坡我都下来了,现在更用不着了”。再一次被拒绝,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执念。
但陡坡烂泥路并未完结,不久后又来一段。我第三次尝试拯救他于水火,这次他犹豫片刻接下来了,不过五分钟又还给了我。他宁愿双手抱树,也不愿用杖辅助。最气人的是,很多人拿杖还摔得四仰八叉,而他自始至终,屁股都是干净的!
组委会为了难为选手也是煞费苦心,经常有人念叨,“妈呀,这种路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距终点五公里,终于下到水泥路上,以为天堑变通途。没想到来一条三百多米的通道涵,没有灯,伸手不见五指。有工作人员在洞外提醒戴头灯,懒得翻背包,就着别人的灯光进入。很快,人家跑不见了,我俩被扔在茫茫黑暗中,啥也看不见,耳边水声潺潺。12年骑川藏线,在海子山的隧道里也这是种情形,我的手电没电,没有一丝亮光,站在原地都会觉得四面楚歌,觉得自己孤独弱小又无助。这次伙伴在侧,倒不必怕,加上知道不久后面也会有人追上来。但还是自力更生最靠谱,卸下背包,拿出手机,用手电照亮,走了好久,才出了通道涵。
快到终点时,还有一段涉水路,凑够82难。
终于跑进沫若广场,远远看到工作人员拉着横幅等我冲线,临近做了个很嚣张的跳跃动作,全部用时:8小时53分钟。
道路曲折泥泞,但因为海拔不高,体力消耗倒不是太大。42公里也是我的最长越野距离,算是接近完美。
去年四姑娘山也是同一个组织者,深行体育。补给很寒酸,这次乐山,虽贵为美食集中地,也没报多少希望。没想到,钵钵鸡、翘脚牛肉、甜皮鸭、烧麦、包子,应有尽有。在CP3,我吃了五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重生吃了人家几乎半只甜皮鸭,肚子还没太饱,但实在不大好意思了。最后商量:咱俩再一人拿一个包子,边走边吃吧。
补给是我这种跑渣衡量马拉松和越野比赛办赛水平的最重要标准之一,在武隆吃到饱的subway之后,我逢人就推荐这个比赛。看起来下一个要逢人就安利的,得是乐山沙湾的美女峰了。
注:所有的照片,除了第一张,都来自官方。那些美景,跑的时候我都没看见。
番外:关于郭沫若
郭沫若当然是中国知识分子家喻户晓的名字,然而,很惭愧,我此前对他的了解仅限于“著名文人”,模糊觉得好像名声不大好。写这篇之前做了一下功课,原来,所谓名声不好是指它似乎缺少知识分子风骨,惯于见风使舵。他可以在蒋介石清党时写下声讨蒋介石的檄文《请看今日之蒋介石》,也可以在多年后写下《蒋委员长会见记》,对蒋介石进行歌颂。如果说后者是迫于抗日情势为大局着想所做的妥协,那后来在文革期间的一系列操作,就真的没法自圆其说。根据维基百科:
1967年6月5日,郭沫若在亚非作家常设局举办的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25周年讨论会上,致闭幕词《做一辈子毛主席的好学生》,并且朗诵一首诗“献给在座的江青同志, 也献给各位同志和同学”[29][30]:
亲爱的江青同志,你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你善于活学活用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你奋不顾身地在文化战线上陷阵冲锋,使中国舞台充满了工农兵的英雄形象。
1976年5月12日,郭沫若写了《水调歌头·庆祝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十周年》[31]:
走资派,奋螳臂。邓小平,妄图倒退,奈“翻案”不得人心。“三项为纲”批透,复辟罪行怒讨,动地走雷霆。主席挥巨手,团结大进军。
但过了五个月零九天,四人帮被捕,“文革”结束,他立即赋一首《水调歌头·粉碎四人帮》抨击“ 四人帮”[32]:
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帮。政治流氓文痞、狗头军师张,还有精生白骨,自比则天武后,铁帚扫而光。篡党夺权者,一枕梦黄梁。野心大,阴谋毒,诡计狂。真是罪该万死,迫害红太阳。接班人是俊杰,遗志继承果断,功绩何辉煌。拥护华主席,拥护党中央。
另外一个让他饱受争议的点,便是两性关系 。
郭沫若的原配张琼华是包办婚姻,结婚五天后郭沫若离家,此后68年张琼华一直在郭沫若老家守“活寡”,至死婚姻有名无实。
如果这件事郭沫若还算为追求自由婚姻所做的反抗,那后来在日本和佐藤富子生了五个孩子却不辞而别,并且在富子来到中国寻求离婚协商时也避而不见,就实在算得上有些龌龊了。
倒是他的第三任妻子于立群的姐姐于立忱为和他的感情牵绊因而自杀身亡这个传闻,我倒是觉得期间可能有很多内情不足为外人道,否则,于立群后来怎么还能和自己的“杀姐凶手”相伴度过一生?
文革期间,郭沫若和于立群有两个儿子被揪斗,一个自杀,一个被红卫兵活活打死。郭和于在毛泽东的指令保护下苟活了下来,虽然此后绝口不提,但伤痕永远都在。郭沫若去世后,于立群不久自杀身亡。
他才华横溢,也许还风流倜傥,写得了诗,打得了仗,媲美得了鲁迅,也遗臭如陈世美,这样的人,如果写本不能发表的自传,会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