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聽,但是我不能不說。
前几天看了 Louis.CK 的最新专场,里面的段子涉及大量政治不正确,而这正是我喜欢看
StandUp Comedy 的原因之一。之前某位单口大咖(记不清名字了)的原话:所谓单口,
就是要找出那些让人恼羞成怒的地方,红线,然后轻松的跨过去。
Louis.CK 开的玩笑涉及军人,女人,有色人种,包括了得了某种坚果过敏症而患生命危险
的小孩儿,甚至于拿 911 题材遇难者来开涮。在某个包袱扔出来的同时,场下一片惊呼声
和嘘声,此时 Louis 就会拿指头点点下面的人说道:「嘿,你们之前连那 XXX 都嘲笑了。
现在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你指望着这个时候通过这种表态跟我划清关系吗?」场下
又是一阵大笑。
喜欢单口,就是因为这种为了自由而挑战权威和底线的态度。冰与火之刚开始,小恶魔提
里昂与琼恩第一次见面对话,是在冬临城招待劳勃国王的宴会上。琼恩倍感孤独,在城堡
外的高台上吹风散心,刚好碰到了提里昂。琼恩很在意别人叫他「私生子」,提里昂当时
说的那段话的意思,至今我记得非常清楚。
「言语就像耳边吹过的风。所谓外号,你如果在意它,那它就是刺伤你乃至杀死你的武
器。如果你足够强大,甚至愿意自己拿自己开涮,那么它根本不会伤你半根毫发。」
大致意思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言语本身并不具备毒性,让言语变得有毒的,多半是在听的那一方。我们经常
会说:「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能乱说。」还有所谓的「谨言慎行」,都是在强调你要管
住嘴。因为我们所身处的文化,是以「人」而非「事」为聚焦核心的(之后有可能单独说
说这个有趣的特点),更强调自己的话送入对方耳道里的形状和感受。在表达能力上的自
我阉割和压抑,使得大家在人际关系上出现了种种的隔阂,猜忌,乃至空虚、孤独和暴
躁。哪怕是枕边的夫妻,也会陷入到其中。
而一个争取言语自由的人,势必会承担有可能冒犯别人风险的可能,但收益和风险却是相
伴相生的。他的「自我」真正体现出来了,更因为他的话,而形成了一层过滤网,能接受
他的人,变成朋友,在网子这边;接受不了的,自动出局,在网子那边。要记得,一个说
话面面俱到,任何人都不得罪的人,是最危险的。
人不可能没有立场,立场如果没有体现在言语上,那么就会体现在更具危险性,更无法
预料的行动里。
Louis 在最新专场里自我解释说:「我有可能小时候就愿意说出一些激怒别人的话。」这同
样也是我的心声,但还有不同之处。事实上,回顾我的过去,我说出各种「出格」的话的
情况有很多,但我并不是为了去激怒某人,而是觉得某些话……怎么说呢,就是必须这么说
就有趣。因为我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他有可能是我的领导,甚至是政府高官)的某些状态
非常有趣,我想去挑战一下他。这种挑战势必会带来某些人的慌张,乃至仇恨,而我由此
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我知道这些风险,我知道我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是那么的不标准,但
就是管不住。
西方有一个特别牛逼的思想家,诗人,叫约翰弥尔顿。他出了一本震古烁金的小册子,叫
做《论出版自由》。基本上学新闻传媒史的同学们都会了解到他和他的这本书。这个小册
子,算是我奠定了让我对西方思想佩服的第一块砖。因为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知道:通
往真理的路是不言自明的,且是唯一的。那就是充分,公开,透明,坦诚的辩论。所有的
想法都没有被压制的理由。大家都想获取到真理,那么就用逻辑和事实来碰一碰。这跟
「人」本身是没有任何关系。但我们这里不一样。我们说话的资格(你该不该说话),说
话的正确程度,是紧紧跟我们的社会地位所绑定在一起的。
我觉得这就是西方为什么比东方强的原因之一吧。他们把「人」的成份给抽离出去,各种
思想都放在桌面上摆一摆,理理清楚,他们知道,错误的东西终究会被淘汰下去。
而如今,似乎西方又开始对言论进行钳制了。各种政治正确让人们不敢说话。「你让我不
舒服了」,嘴巴,开始考虑耳朵的感受了。
正如之前所说,言语就像风,最终的形状取决于听众。很久之前,西方还对色情内容的标
准进行过各种探讨。究竟女人穿成什么样子,才算是色情呢?露三点的算?还是露胳膊大
腿的算?但是逐级审查后,就算是女人穿的包裹住全身,一套 Office Lady 的套装,有可能
比三点全露的裸体女郎更能引发男人的性欲。那么色情到底是女人的身体带来的?还是男
人的心带来的呢?
以后这个频道会专门写点儿关于 Standup Comedy 的东西。另外科普一个小知识点:我全
文没有用脱口秀(Talkshow)这个词,是因为 Talkshow 是专指 Dailyshow 的电视节目形式
的。
嗯,你可以不听,但我不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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