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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從 VERSE 到美紙 多封面雜誌年代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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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起,我們迎來多封面雜誌年代。

在疫病紛飛的2020年下半年,在一切都需要停擺的時勢,我們迎來多封面雜誌年代。

8月,台灣的《VERSE》誕生;9月,香港的《美紙》問世。

有趣的是,兩份雜誌不約而同以雙封面,甚至多封面的模式出版,引來話題,在紙媒(貌似)寒冬的當下,殊不簡單,不僅帶來衝擊性,亦標誌了辦雜誌甚至辦紙媒的某種意義和可能性。

在香港,《VERSE》可在誠品等大型書店購得,幾期下來貨源頗為充足,其難買程度, 遠遠不及只能在便利店小書店碰運氣,或告諸網購的《美紙》。

《VERSE》:立足台灣放眼世界

《VERSE》由曾任香港《號外》主編的張鐵志,擔當社長兼總編輯。我早於他主理《號外》前,就聽過他的大名,其2004年著作《聲音與憤怒:搖滾樂可能改變世界嗎?》,是我修讀文化研究課程時,寫論文做功課的參考書目之一,畢業後,仍一直追隨他往後著作《反叛的凝視》、《時代的噪音:從狄倫到U2的抗議之聲》等等。

張鐵志來港擔任《號外》主編,的確叫我驚喜,2013年1月號「Young Power」、2月號「Gay and Proud」等主題,均令人眼前一亮,現在重看,仍甚回味;諷刺的是,「Young Power」該期封面人物 — — 學民思潮的黃之鋒、林朗彦和周庭,如今已成階下囚,難免叫人唏噓。我因工作關係跟張鐵志有一面之緣,見面地點就是《號外》辦公室(暫時唯一一次到訪),他當然不記得我,這是不足提的閒話一則。

張鐵志在《號外》待了兩年許,2015年回到台灣,繼續活躍於當地媒體,從《數位時代》首席顧問,到《Fountain新活水》雜誌社長,也共同創辦網媒《報導者》,頗見聲色。

再來便是《VERSE》。他不僅在雜誌中強調人文面向,還注進跟他主理的《號外》相若的公共議題,提供宏觀性觀點,也有特色。譬如第一期「台灣對世界的獨特意義」、第三期「為甚麼大家開始愛看台灣電影?」的主題,都有立足台灣放眼世界之大格局。

我就像給自己玩一個遊戲,選對自己最有意思的封面來買。這大概也是出版人給讀者的遊戲吧。

《美紙》:香港雜誌的輓歌?

至於《美紙》,則由香港資深雜誌人、傳媒人、作家金成創辦,他是著名雜誌《JET》創辦人兼總編輯。可能讀者未必知道,2020年1月起,金成已離開星島集團,另覓資金營運《JET》(然而《JET》辦公室仍設於星島大廈),自負盈虧,獨立運作。沒想到,在辦雜誌壓力百上加斤之際,金成另闢新徑,去年還毅然創辦《美紙》,很有冒險精神。但仔細想想,離開大公司,沒了拘束,對金成而言可能是多辦一份雜誌的好時機;更遑論他去年開始跟另一位著名雜誌人、作家以至漫畫家月巴氏,合拍的YouTube節目《叔叔的愛》了。看來金成是急不及待要接受挑戰。

《美紙》的藝術、美術導向,比文化、社會導向,更深更濃,這也是《美紙》所顧名思義。《美紙》訪問當期活躍創作人、藝術家,好像當時舉辦新展的楊學德(第一期)和Steven Choi(第三期),也不乏永不過時的「大人物」專訪、專集,譬如「杜Sir」杜琪峯(第二期)、奈良美智(第一期)等等,還躍上封面,以吸引廣大粉絲注目。比起《VERSE》以文化專題報導取勝,《美紙》更着重創作人訪問,以及藝術品刊在紙上的美態,也有藝術品、畫作的獨立介紹。翻開雜誌,就像看雜章藝文版的結集成書——假設現在報章還有藝文版。

有人以「香港雜誌的輓歌」形容《美紙》,香港讀者聽後,大概百感交集。在追趕SEO、 以digital marketing為王道的年代,刊在紙媒洋洋灑灑的深度文章、文字,真的仍然有價?廣告何來?最後還不是要「拆件」搬到網上去,納入SEO系統?在報刊工作了十多年的我,感受感觸甚深,早就抱有很大的信心危機。然而,《美紙》以至《VERSE》的橫空面世,仍至少叫我相信,認真辦好紙媒的有心人,仍在。

執筆時《美紙》剛好出版第三期,新鮮瀼熱辣,這是我選的封面。

購買一刻便參與其中

《VERSE》和《美紙》都採多封面模式出版,也叫人津津樂道。《美紙》首期,便一口氣釋出奈良美智、楊學德繪畫作品、張叔平、張叔平圖繪、長場雄 花樣年華、金澤翔子書法的六個封面,如此創舉,定能寫成香港雜誌歷史註腳;部分更是通過網購渠道才可得,算是特別版的特別版。《美紙》第二期,推出五個封面也驚人。執筆時剛出版的《美紙》第三期,暫見四個封面。

《VERSE》也不遑多讓,第一期以唐鳳、鄭宗龍、彭天恩三封面示人,還有第二期的王若琳和阿爆、第三期的桂綸鎂和劉冠延,湊個好事成雙。

新雜誌能否熱賣,難料難測,更何況一開始就「擺大個頭」,以多封面模式,增加製作、印刷成本壓力,此舉對出版人而言,與其說是冒險,不如說是實驗吧。

然而,在雜誌社、出版社、報館都打過工的我,作為行多封面制的《VERSE》和《美紙》讀者,肯定欣賞,也認為多封面模式對讀者的最大意義,是在這個強調互動、體驗的年代,從購買一刻開始就參與其中,因為,除非你打算把每個封面都買下來(這其實也是另一種選擇),否則,若只買一本,你一定要玩這個遊戲 — — 選封面。當然如果便利店只剩一款,為免向隅,機不可失照買可也,則另計矣。

選封面過程,其實就是反映讀者個人對「美」的喜好與追求,你也得爬梳以至挖掘個人多年以來累積的美學觀、賞藝經歷,也就是說,選買對自己最有意義的封面。這是我相信出版人、製作團隊,想讀者做的事情,而不再流於看傳媒紙媒那種被動式的資訊內容單向貫輸,我寫你讀,留言讚好不能。而簡單如選封面,已是一種美學投票,一種美學表態。

《美紙》第三期暫見四個封面,其中Doraemon X Gucci便是廣告客戶聯乘之作, 對一份雜誌而言,廣告當然很需要。

不能繞過精品化向度

譬如《美紙》第二期,我想也沒想便買了杜琪峯封面(後來多添門小雷畫作封面一本),因為我最愛的香港電影導演就是杜琪峯,所以不作他選。又例如《美紙》第三期,這可是我首次在樓下便利店看到其蹤影(希望是我走運,不是滯銷的緣故),還一字排開的有小王子、Doraemon x Gucci、Okokume三個封面任君揀,可惜沒了我最想購得的Steven Choi x 小王子封面,我最後選買小王子封面。近年簡約至尚風潮大行其道,我也受到影響不少,有得比較,還是小王子封面較順眼。

如能跟同好朋友談起「選封面」,就更好玩了。為甚麼你會買林嘉欣,我會買門小雷,然後互相分享討論一番;大家手上各有一本相同封面的話,大可搭搭肩膊,互讚有品味了(不過是臭味相投吧)。受到談論,刊物才有話題性,才有生命。

多封面模式,也有限量發售的隱語,假設每期都是印刷六千本,六個封面平均分配的話,即每款一千本,於是明明都是設在相同印數的框架中,卻增添了雜誌的罕有度,大大增加讀者購買意欲,甚至搶購意欲。物以罕為貴,新時代的紙媒、出版物,似乎不能繞過精品化的向度。此外,每個封面小量印刷,也可能增加日後加刊的彈性。

而買了《美紙》幾期的我,總是在出版之日流連各家便利店,緊張兮兮地查看(有時也會向店員查問)雜誌到底送來了沒有,如果只能撲個空(或者早早賣光了),難免失望,便又跑到另一家便利店碰運氣 — — 上一次有此經歷,大概要回溯至《MCB》的上世紀九十至二千年代初了。那不已是這個多封面雜誌年代帶給我的喜悅嗎?

雖然內容、風格、取材不同,但《美紙》多少叫我想起香港2003年起出版的《CREAM》。 然而《CREAM》不過走多封面路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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