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開講】蔣勳──感受節氣裡的歲月靜好
在友人的推薦下聽完了這個講座,感覺就像發現了新大陸(笑)。雖然我對很多事物都很感興趣,但我很妙的是,不太自己主動去尋求有興趣的東西,通常都是偶然發現,或是在被他人推坑的情況下發現新的興趣。身為一個出身中文系的人,自然也曾聽聞蔣勳老師的魅力與風采,只是去接觸的動機從未強到讓我能夠「起而行」,直到這次機緣巧合下聽了這位美學大師的講座,才突然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沉穩的聲音加上深厚的文化底蘊,讓人怎麼能不喜歡他!!
事實上,我剛看到這個長達一個多小時的影片出現在我的對話框,我根本不認為自己有辦法看完,但總覺得別人既然推薦給我看了,那一定是對方覺得很棒的東西吧......所以基於一種對分享的尊重我還是打開了,誰知道這一聽下去真是一發不可收拾(笑)。
由於每一個節氣都會帶出一段蔣勳老師的記憶和感受,難免顯得冗長,可是又不知不覺在那每一個段落裡深受感動──怎麼會有這麼懂得感受,還這麼懂得表達的人?大師之所以為大師,或許就是,能夠讓常人眼中無關緊要的那些枝微末節,都開出花來。雖然整個講座我都很喜歡,但為了精煉一點,就允許我挑一些印象較深刻的節氣,並結合我的個人經驗和感受,做點簡單的分享吧。
立春
關於春節的紅色印象
「台灣民間有一種紅色非常漂亮,那種紅帶著一種沉穩......」
蔣勳老師的記憶中,年少時,每逢新年,母親總要蒸煮大量的饅頭和雞蛋,並吩咐他要調製出一種特別的紅,以將年節的氣氛妝點在這些食材上。而記憶中母親想要的那種紅,竟與後來他在台南孔廟巷弄間看的紅牆,如出一轍。
這段給我最直接的感受是:「到底是什麼紅啊?好想知道!」
二十三歲那一年我隻身一人來到台南求學,其實心中是焦慮的,即使已經十分習慣一個人生活,但面對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還是有諸多不安。路痴末期的我在不熟悉的道路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手機導航,然而我們彼此間默契低落,加上我方向感奇差、匪夷所思的道路規劃、無限多時相號誌,以及紊亂的交通,當時經常迷路到生氣。那時的我大概無法預料,二十八歲這一年我依然在這裡,又或者說,我漸漸開始屬於這裡,儼然一個台南扛霸子(?)問我家鄉或是大學所在的城市有什麼好玩的,我真的毫無頭緒,但對台南景點卻是如數家珍。
所以當我聽老師講到台南的事物的時候,心中似有什麼被觸動了。我很想要了解在這片土地上,我看到的、感受到的,和別人眼中的有什麼不一樣,我想要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紅色,然後從今以後我會成為另一個記得那種美的人,也許這就是一種美感的傳承吧。當有一個人可以把他的對事物的感受傳遞給他人,讓他人也能夠感受,我覺得那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同時也是浪漫非常的事。
驚蟄
房子與被春雷驚醒的昆蟲
以前就一直覺得這個節氣很有詩意。
「驚」這個字帶有驚訝、驚嚇的意涵,並且通常指稱比較瞬間的狀態。「蟄」則是代表蟄伏,冬天來臨時,動物躲入洞穴,或將自己藏進土中,在我的認知裡,這是一種持續穩定的狀態。於是,當瞬間的電閃雷鳴,驚醒了沉睡中的生物,自然形成了一種動態的連貫畫面,我想這就是原因。
「一個房子,為什麼不讓陽光進來? 為什麼不讓風進來? 為什麼不讓雨進來?」
菩薩寺的師父如是說。這句話感動了老師,也觸動了我,就像老師說的,我們漸漸在都市叢林失去了對自然的感知。人的住宅,擋風、避雨、遮陽都是必須,若人們想在白天裡創造黑夜,拉上窗簾就可以做到;若人們想要使夜晚亮如白晝,只要打開日光燈即可;若人們不想要接觸外界的聲響,或許氣密窗可以將一切隔絕在外。在現代,只要人們沒有意願主動去感受,哪能體會什麼「小樓昨夜又東風」、「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想要感受的人或許就會自發的走近山海,無此興致的人大概就在家聽白噪音助眠吧。
我覺得把人代入師父所說的房子,也毫無違和。
人為什麼不多曬曬太陽,感受一下大自然贈與的光和熱? 為什麼不去吹吹風,感受風撫過皮膚表面、穿過髮間? 為什麼不選個雨天收起雨傘,感受雨滴在身上拍打的節奏,讓雨水將自己浸透?
但這有很多現實面的問題,感受每一種東西有它適合的時機。
好比說曬太陽這件事,我長期有睡眠障礙的問題,身心科醫生總提醒我白天要多曬曬太陽,雖然我沒有很聽話,但我後來覺得,人很需要陽光這件事是真的,想來或許失去對自然的感知,是許多徹夜難眠的人們都在面對的困境吧──在日光燈和手機的藍光照射下失去了生物應有的晝夜節律。儘管冬日的陽光就非常美好,然而很現實的是在夏天我只想要光,不想要熱,畢竟台南的暑氣十分難熬,曬多可是有害健康的。又比如吹風這件事,重點在於舒適的溫度。夏天絕對是比冬天更適合吹風,涼爽而且比較沒有受寒的風險。但我自己更喜歡在那種不冷也不熱的時候,吹那種剛剛好的風。至於淋雨這種事,還是夏天再做吧.....感冒了多不好啊,並且要注意清潔以免出現落髮危機.....
春分
春分的苦楝與苦的功課
「我們很不喜歡苦這個詞,可是苦集滅道,有很多文化是從苦開始認知的......」
「那個苦是人生非常重要的功課,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來,來的時候如果你沒有準備,那真的是驚慌失措......就是覺得,那個苦,要渡過它是多麼困難的事。」
我覺得苦既是一種求而不得,是一種不得不,也是一種無能為力。
十二歲那年,看著電視框裡那些完整的家庭、被父母細心看顧著的孩子,我知道我想要什麼,但我不可能得到。
十六歲那年,好想要一個人的真心,但看著那樣一個玩興正高的男孩,還有極端依戀他的女孩,我知道我不可能得到。
二十歲那年,好需要被陪伴和被理解,即使那個男孩終於只看著我了,可是他終究沒有時間陪伴我,更不會花時間理解我,好苦。
二十四歲那年,不得不去體驗生命的無常,世界並不會因為一個人善良,就善待她。我不想相信因果輪迴,也不想明白死生有命,可是我卻不能不理解,因為那樣這坎我就過不去了,我只能試著接受這世上許多事,從來就是不需要理由的。
二十八歲那年,前面苦的那些年,最後給了我一切的答案。
我沒有的,或許我是真的不需要;我失去的,或許都是必然。把苦留在原地吧,那樣至少還有美能留下,我要放下那些苦,自己往前走了。我與那個男孩的故事是時候結束了,我在某個當下突然清楚的明白了這點。或許那些苦是業、是債還是其他的什麼,受過了、還完了,自然,也就能夠放開了吧。
聽這段的時候,一直有一種泫然欲泣的感覺,也許是一種苦的共鳴吧,每一個字、每一個詞好像都伴隨著疼痛。我在還不到三十載的人生中,花了大半時間在做這個功課,要說是不幸嗎? 我想並不全然是那樣的,功課做完你會得到很強大的內在力量,那種力量內斂而沉穩,在他人眼裡你會變得與眾不同,因為你看世界的方式實在與年齡不太相符,過於超齡了。常開玩笑的和人說被人生痛扁過心就這樣老去了,開始只想追求波瀾不驚的內在安寧。
懂得很多種苦的人,可以用理解去幫助很多人,因為別人很難體會到的苦,你都經歷過了,你有足夠寬的心胸去接納他人的一切,所以很多人願意放心的將傷痛交給你,甚至期待你讓他們的靈魂安住。
可是我相信這些苦過來的人也時常為此感到傷感,畢竟如果可以選擇,誰想要用疼痛去領悟?是吧。
談談寧靜致遠與歲月靜好
這兩個詞(抑或是句子),都是我很喜歡的,要說為什麼的話,大概是我想要那樣生活吧,可總覺得兩者之間似乎有什麼細微的差別。
聽完老師的講座,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了兩者的不同之處。
寧靜致遠是自處的方式,我想那是指不受外界干擾的精神狀態,當一個人能擁有自己的安寧、在一切風雨中定心,那麼就能夠在自己堅持的路上走得更遠,那是一種面向內在的堅強和韌性;歲月靜好是一個人自身與外界連結、互動產生的恬適與自在。像冬日午後的暖陽,從樹葉的間隙灑落在身上的時候;像輕撫著懷裡的貓,聽見規律呼嚕聲的時候;像兩人望向彼此相視而笑的那一刻;像在喜歡的店裡,和老闆話家常的時光。
前者幫人們安定自我,後者讓人們感到幸福,我認為是這樣。
「願我,也願正在看著這篇的你,都會有那麼一天,能放下一切,用自己最自在的方式好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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