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死的理由

「今天姐姐要上晚班，所以你要乖乖的喔。」

那是我最後向弟弟說的一句話。

我看著弟弟在警察的帶領下，到了孤兒院裡，他哭鬧著我去哪了，然後死抓著警車門不離開的樣子，我想要流淚，心裡好痛，但是已經死掉的我感情又有何用？要是當時沒遇到那輛為了閃野狗的卡車，或許我還在跟弟弟吃晚餐，玩著西洋棋，聽弟弟說著西洋棋冠軍的夢想……我們做錯什麼事情了嗎？為什麼會非得是我碰上意外？為何不是那個不負責的人渣父親遇到這種事情？為何不是那個拋棄我們的母親遇到這種事情？

弟弟的手被警察灑上潤滑液，鬆脫車門後被帶進孤兒院，而一切才剛開始而已。

在剛開始，其他孩子並沒有對弟弟做任何事情，後來有個被關禁閉房的惡小霸王，看到弟弟後裝好意跟他好，到後面做的每個壞事都故意把罪責丟給弟弟，結果弟弟在孤兒院裡的時間，都只有那黑黑的禁閉房中度過，但我無數次希望自己能跟影片裡的惡鬼一樣能力，幫弟弟報仇，但無論是移動物體，或是直接打到人，都沒有一項成功。

在弟弟15歲那年，終於離開那個黑暗的地方，他進入一家能住宿的餐廳工作，所幸老闆是一個好人，在工作的時候能指點，在住宿時還會找弟弟吃宵夜，時隔多年，弟弟終於笑了，我很感謝這位親切的老闆，可是避免不了弟弟幾年後的事情發展，變得更加不好。

弟弟他告別了老闆，去找了新工作，而那份工作居然是當司機，而且是運送毒品的，因為弟弟不懂毒品是什麼，毒販騙他是可以幫助社會大眾的好東西，而弟弟就這樣開始運毒，開始賺了許多錢，他很開心，認為幫助了社會，又賺了一筆，後來他被黑道看中，做了老大的司機，但他也因為黑社會老大的關係，知道他之前做的並不是什麼好事。

在某一天，我終於掌握了移動物品的能力，雖然只能移動一本筆記本而已，精確的動筆辦不到，我原本想說用這能力逼黑道把弟弟放了，但是弟弟在外無依無靠，之前的餐廳老闆也已經跟他的兒子去外國養老，真的讓弟弟離開黑道的圈子後，真的能一個人好好渡過安穩的人生嗎？

黑社會老大跟弟弟說要去茶店，他們到了那裡後，老大要他也進去爽一下，但弟弟卻不懂是什麼意思，老大放聲大笑，然後拖著弟弟進去，然後弟弟就被人抓住，老大則是果斷放棄了營救，弟弟被敵對勢力的手下壓制住，要他把老大的行程交出來，但是弟弟說老大沒有行程表，被對方認為是說謊，帶去地下室拷問。

我不記得自己的反應是什麼，等到我終於回神過來時，弟弟全身上下都是傷，拷問的人說明天再不說就丟進海裡後大力關上金屬大門。

我看著已經昏迷的弟弟，看著剛剛那些人用的毛巾，我只能將它移動到洗手檯，把毛巾洗凈，幫弟弟清洗傷口，怕弟弟會就這樣死去，而我只能這樣，因為是鐵鏈，沒鑰匙，連幫忙把束縛解開都辦不到，什麼事都做不好。

「對不起……對不起。」

我傷心難過，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姐姐。」

我瞬間被嚇到，然後看向弟弟，精疲力盡弟弟眼睛沒看著我，而是眼神渙散，沒有聚焦任何地方，呆呆看著地板，就像快……死掉一樣……嗎？

「妳說要做個好人……但對不起……當上了壞人……」

沒關係，姐姐我會原諒你。

「西洋棋好久沒玩了……不知道我現在能不能打贏姐姐啊？」

可以，一定可以，拜託……拜託……。

「姐姐，我有點想睡了，明天……不要……下雨……」

不要死掉。

「這樣姐姐才……不用帶傘。」

一個巨大的巴掌聲突然出現，一個少女無預警的狀況下突然出現，並用力賞了弟弟巴掌，然後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你現在是決定好要死在這裡嗎？」

弟弟被賞了一個巴掌後，原本意識渙散，現在終於有些恢復。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不想死去，如果我死掉……就沒人可以記得姐姐了，我不想要變成這樣。」

「你之後老死還不是沒人記得你姐姐嗎？那你現在死應該更早解脫吧。」

她語畢，然後憑空拿出刀子，架在脖子上，我見狀，移動一支筆，想要用力戳在她的身上，結果在那之前先被察覺，少女轉頭，我看到她眼睛周圍已經有黑眼圈，眼神看不出任何善意，刀子也貼脖子更近，用彷彿看得到我樣子跟我警告，或是她就是看得到才警告。

「妳知道這時候出手會害死他的好嗎？好好等著。」

我放下筆，空蕩的掉落聲在房間響起。

「妳在……跟誰說話？」

「一個只能默默看著事情發生，結果又想戳我的可憐鬼而已，應該意識到打不過我吧？那麼，這點理由可無法讓現在的我接受，還有別的嗎？還是說，你已經放棄尋找了？我可是不介意把你殺了，畢竟我看你是黑道嘛」

弟弟閉著雙眼，我握住我的手祈禱，希望弟弟能平安，而那名少女卻直接倒數。

「5...4...3...2...」

「我想活著的理由……」

（噠噠）

「……1。」

「想要一個人可以記得我，就跟我要記得姐姐一樣，在別人的記憶中留下身影，就算被忘記，可是我確實有在別人的記憶中活著！」

弟弟將理由說完，少女似乎在思考，然後一隻手在轉她自己的面前轉，變成跟在蜻蜓面前手指轉圈一樣，奇怪的行為。

「可惜，這個理由是理所當然，這不算理由。」

（噠噠）

我迅速飄到弟弟面前，或許沒用，但我一樣行動起來，擋在少女前用然後死盯著少女，少女用像看著我又像看著弟弟的感覺，然後自言自語起來。

「人類就是脆弱的生物，不欺淩他人就渾身不對勁，別人受到多少傷害都不關自己的事，在自己危險時就會放棄他人，所以說現在要我砍下去我也不會覺得有對不起的想法。」

「我會準確一刀致命的。」

（噠噠……噠。）

弟弟聽完後，只是閉上雙眼，然後就這樣，我看著少女舉起刀，腳做出預備動作，然後我想起過去在弟弟受到傷害時，我什麼都做不到的模樣，然後她抬起右腳，手跟著腳使力，刀閃出鋒利的光，已經來不及了，然後思考停下，時間停止，也跟弟弟閉上雙眼。

「我不想接受這樣的結局。」

誰都沒注意到的是，少女準備踩下的地板，原本被姐姐拿起的筆，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得滾在那個地方，而踩下去的少女發出很驚訝的「咦咦咦？！」的悲慘叫聲，非常順利的滑了一跤，而鬆手的刀子在空中旋轉，穿透姐姐幽靈的身體，準確刺在少女的雙腿之間，少女像是第一次受到驚嚇，叫出會讓人懷疑有人在幹什麼一樣的叫聲，縮離刀後雙手抱住腳，彷彿她至今沒遇到過這狀況一樣，雖然這麼說，但她在冷靜下來後，卻開始瘋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輸了輸了，我竟然看那麼多一樣白癡的橋段，結果這次太專注的關係也淪為同樣的樣子嗎！笑死我啦哈哈哈哈哈！」

我不理解怎麼了，但看到筆時，我突然沒力，但是仍然漂浮著，而弟弟也不知何時雙手的鎖鏈解開了，而且全身傷勢也好了！他就這樣完好無損的昏迷在地，發生什麼事？

「好了，該收尾了。」

少女看向我，直接問我一個神奇的問題。

「現在給妳一個願望，不準增加願望這種願望，不然我直接走人喔。」

「不會我隨口說出就實現了吧……？」

「妳以為我是機器啊？趕快把願望說出來就對了，我可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神奇的事情，當然要給第一次讓我這麼沒面子的人許任何願望啦！」

「那麼……讓弟弟平安健康到老，就這樣，我就能放心離開了。」

少女思考著這願望實現的方式，一邊把進來的黑道一個接一個打趴，最後直到老大想拿槍射擊也被打昏，並且被當做藝術品一樣一一擺在旁邊後，少女讓一位同樣也是被黑道抓來的女生帶來，並憑空拉出一條紅線牽在兩人手上。

「基本上他們就會在這事件後相遇，然後度過基礎的戀愛過程後結婚，沒問題的，我已經知道你弟弟會跟她結婚了，所以放心吧。」

「那麼為什麼要殺我弟弟，明明知道結果卻要殺？」

「我覺得解釋起來很麻煩，大概就是上一個讓我實在很火大，劇情不僅爛而且到處都是爛事一直纏身，然後情緒帶到這裡來了，總之對不起啦，至少在我記憶中沒有殺過任何人。我差不多要離開了，妳就請便，看是要成佛下地獄或繼續看著都好，對我來說就到此為止。」

少女開啟一扇門，然後關上門。

「接下來是妳自己的故事了。」

（幾日後）

「警方接獲民眾通報最近作惡多端且擄人賣毒的黑道集團的基地，警方到場後發現所有成員包括老大都被打暈並綁住，並救出多位民眾，為人民保母的功績再添一筆……」

在被警察帶去醫院之前，似乎一直是昏迷狀態，我在那時做了一個夢，我看到姐姐帶我回到以前的家裡，為我做晚餐，我們開心用完餐，並下了久違的西洋棋，但是太久沒玩的關係，局勢徹底被姐姐輾壓，姐姐將棋收拾乾淨，在我背對時，溫柔抱著我，摸著我的臉頰，默默摸著我的頭，做出道別。

「之後要向姐姐報告你過得好嗎這樣的話題，跟一位喜歡的女孩過太爽也別忘記姐姐喔？」

我握住姐姐的手，我才回想起來，小時候印象中姐姐的樣子，就算遇到不高興的事情……工作再怎麼辛苦……就算我已經睡著……。

「好好努力活下去，我最喜歡的弟弟。」

「好的……姐……姐……嗚嗚嗚嗚……」

也是一直在我面前開懷大笑的姐姐。

（……經過無數年。）

在風和日麗的一天，老爺爺在床上看著遠方，旁邊擺放家族大合照與妻子年輕時的婚紗照，旁邊還有西洋棋國家獎盃，然後他逐漸感覺到眼皮沉重，他緩緩躺下來，身體突然慢慢變輕，就像回到小時候一樣，他回頭看著已經老去的身體，他往外走出去，前面的院子看到了兩個人在聊天，一位是他的妻子，另一位女生是……小男孩開心揮著手跑過去，並且抱住那位女生，妻子雖然看起來有些不服氣的樣子，但也沒做什麼，女生摸著小男孩的頭一邊檢討他的行為。

「你應該先去抱伴侶，不是抱姐姐我，這樣她下輩子就不跟你結婚了我也不管喔！」

「那我們先玩西洋棋！」

「真拿你沒辦法，等一下陪你伴侶好好聊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