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肉体和阴阳怪气｜《封神第一部：朝歌风云》观影笔记

如果是好莱坞电影里说一句“你是谁的儿子不重要，你是谁才更重要”这样的话，我会觉得，这都陈词滥调。但出现在国产古装玄幻剧里，还是由当父亲的人亲口说出来，就让我虎躯一震。大概就像一个优等生，就算考了九十分，父母还是会给俩耳光，怪他没有考满。而一个差生，只要考六十，就足让老父母热泪盈眶了。这样明确的反传统的价值观表达，在国产片里是很少见的。2023年了，我们甚至连“勇敢做自己”这样的话，都很少出现在电影电视里。而这一部，一群年轻人，杀了自己的父亲，真的 and 假的。

开头攻城一场戏，殷寿在众目睽睽下逼苏护的儿子自杀，他是始作佣者，但他此后眼含热泪，疾呼，“是谁杀了苏全忠？”质子们群情激愤，大喊“苏护、苏护。”这一场戏的叙事效率惊人，一方面讲了“质子”的由来，另一方面非常立体地刻画出了殷寿这个人。他是这样善于洗脑，这样会将年轻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他和自古以来昏庸无能，只知沉迷酒色的殷纣形象大不一样。就连他的肉体，啧啧，我总疑心费翔那胸肌，是打了玻尿酸。那样的胸上划一刀，真让人心疼，别说狐狸精了，连我也想帮他舔伤口。

李雪健老师承包了所有泪点，他自带严肃温暖厚重质感。其他人家父子之间勾心斗角，一转到他家，画风突变，那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满满的主角光环。像是《权力的游戏》里，狼家人一出场，你就知道，在导演和编剧眼里，这跟其他家族那些妖艳贱货是不一样的。《封神第一部》的妆造显然也参考了《权力的游戏》，皇家护卫一袭白衣，kingsguard有没有？妲己在浴池里勾引姜皇后时，我就在想，这要是给HBO拍，绝对要露三点了呀。妲己出浴露一下，搞不好费翔出浴也露一下呢。管你们嫌不嫌他老，我是不嫌的。此前和朋友讨论费翔的殷寿，我说害怕会让我想起《画皮2》。而且我觉得有些人的个人特色过于明显，会盖过他塑造的角色，费翔在我的印象里就是这样的人。但很意外的是，在这里他没有让我出戏，反而为这个角色增光不少。不然你想想以前出现在各个版本的电视剧里的纣王吧，央视版里不必说了，马景涛、刘德凯，excuse me?

讲到肉体，老年人费翔没输，年轻人自然不能落下风。国产片里也没见过这么多年轻健美的肉体，我在想，这是从哪个健身房招募的群演啊？殷郊被光着上身绑上来时，我看到我隔壁一对年轻男孩窃窃私语，偷着乐。绑得其实有点儿潦草，连五花都没有。但可能是肌肉男的最好呈现了，要是肉肉一点的，另外的绑法会更好看。感谢乌尔善，他走了另一条吸引流量的康庄大道，不是找几个流量来破坏氛围。这样的大制作，没有王一博、没有肖战，也没有易烊千玺，而是一群不知名的“健身房教练”（没准也是我孤陋寡闻），可不就是清流吗？我估计，这片子一火，彭于宴这种以前靠身材管理的过期鲜肉，竞争力得大打折扣了。就很可惜，电影生在中国。我感觉乌尔善导演很想拍激情戏，碍于咱特殊国情，一直压抑着。前面那场浴池戏之外，还有一场伯一考吹笛子纣王打鼓妲己跳舞的戏，敢说不是3P？每个人结束都呼哧呼哧大喘气？纣王甚至很露骨地对伯一考说：你让我很开心。而妲己，余味绕梁，哼哼唧唧跑出了大厅，一副神迷心醉的模样。

姬昌被游街那一段，李雪健的表演让我觉得，他不愧经历过文革，他那时候一定在街上看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戴着高帽，挂着破鞋，说着“我有罪”，受万人唾骂。这也是他用鼻子哼台词最不让人难受的一场戏，其它时候，我恨不得想，能不能好好说话！但奇怪的是，我一边觉得听他讲话难受，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演得真好。这是啥分裂大法？

这电影的战争场面有指环王的影子，垂死的姫发被雪里红还是啥驮着跑回家那场戏，就是比着阿拉贡回洛罕那场拍的。

我在片尾字幕里，也看到很多美国人名。我觉得是很可喜的事，把好莱坞那一套已经有点儿过时甚至穷途末路的东西移置到中国的语境，还是能产生新的影响力。只要稍微加点中国情绪，稍微阴阳怪气一下，经过过去十年高压的中国观众，就会感受得到。

“质子”这个东西，大概也是编剧移置的。原著小说和电视里都没有过，但《权游》里有。Greyjoy，记得吗？那个可恨又可悲的。马丁对于人性的洞悉，让他能够写出席恩这样的人物。就算狼家拿他当家人一样看待，一个少小离家被当做人质的人，大概也只能出落成席恩。姬发呢？我是希望，乌尔善的价值观表达，不要第一部就用光了。他敢不敢把弑父这件事做到极致，在二三部里让姬发黑化，杀了亲爹呢？

算了吧，想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