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門】藥

床榻上青年白玉般無瑕的面容顯得毫無血色，氣若遊絲叫人心驚，坐在床邊的男人沈默地握著對方微冷的手，因著連日守候神情亦顯出幾分疲憊。

娘的，平時防自己就跟防賊一樣，但真正出了事時一個二個倒是都不見人影了，吳茍慶幸自己還記得牽著府裡那條嗅覺特別靈敏的老狗來拜訪才能因此循線救回齊研這條命。

疲累不安又緊繃的情緒終於在下午對方張開眼睛後爆了開來。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這都幾歲的人了還老是拿自己去犯險值得嗎？」吳茍瞪著眼前勉力想扯出笑容回應自己卻因為拉動傷口而頻頻呼痛的齊研，原本想狠狠戳對方腦門子幾下的手指猶豫了會最後還是回到膝上三吋釘的一身軟毛上。

「我這不是意外嗎？誰知道對方會把我隨口算的給掛心上去了，被說准了破了財拿我洩憤這我也很倒楣呀。」齊研說著還嘟起嘴，企圖把自己賣卦套情報失利的破事給往意外上導，可吳茍是誰，二人打小的交情讓對方臉上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那雙利眼。

「我不管意外還是人為，總之張家那二頭大小狼崽子不在城裡時你不許再給人算命。」吳茍熟練的端起小滿送來的湯藥，像幼年齊研替劫臥床時餵藥那樣將湯勺裡黝黑的藥汁吹涼了遞到對方唇邊「再囉唆我讓人把消息今天就放出去，等他們幾個回來你自個慢慢解釋去。」

看著齊研動了動似乎還想爭辯的嘴，吳茍冷哼了聲故意補上一刀，果然直接刺中對方要害，只見青年抿起唇瓣，最終還是乖乖讓男人餵完了藥。

「睡過去點，這幾天侍候你可累得我。」吳茍不客氣的移上床沿索性躺下了，反正那幾個傢伙天高皇帝遠也不能拿他怎麼著，再說人也是自己救回來的是事實，就衝著這點齊研也得保住他的生命安全。

齊研往內挪了挪，對此難得地沒有表示什麼，小時候吳茍懶得走夜路回去時也不是沒和自己擠過一張床，只是二人此時的體格自然不能同孩提時代相比，因此本來就不特別大的床榻讓雙方的距離貼得極近，更別提男人還硬是要騰出一小部分空間讓頭頂邊的三吋釘可以舒服地窩成一團，於是齊研只能看著吳茍的臉幾乎湊上了自己眼前。

「看什麼呢，等明早睡醒我就回去了。」怕是齊研還擔心二人同床共眠的場景要是給那幾個撞上了不好收拾，吳茍忍不住扯起嘴角調笑道，他也就一時意動罷了，本就打算等對方晚些睡著後自己就離開的，只是看著那雙平時隱藏在鏡片後的深邃雙眼，他忽然又不想就這麼早走了。

「……沒什麼，就想說聲謝謝你。」齊研終究沒多說什麼，往前輕輕靠上男人的額心閉上了眼，似乎也是藥效發生作用了，吳茍沒多久就聽見平穩的呼吸聲。

也許這算子早算出了什麼，對他卻始終保持沈默，卻也不曾明著把自己推開，是因為自己幼年時誇口的那句兄弟情誼還是更多他心底希冀過的因素，吳茍不想猜，也猜不透。

悄悄地往前湊，輕貼上那對恢復了些許紅潤的雙唇，吳茍感覺似乎嚐到一抹淺淡的藥香味，本能想繼續索要更多，頭頂上的三吋釘卻用爪子扒拉著，讓他不得不收手。

這也是吳茍為什麼刻意留著三吋釘的原因，他就怕自己會一時克制不住，坐起身望向依舊睡沈著的齊研，懸在對方臉上的手停留了下，最終還是移開轉而拉起被子將人蓋得嚴嚴實實。

懷裡抱著三吋釘，手裡牽著老狗的吳茍獨自走在深夜裡的歸途上，望著延伸至遠處的道路，他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