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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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餛飩有不同叫法,我熟悉的記憶,大概不是來自于吃,而是讀。

讀書能讀到嘴饞心癢,不知道該歸之于作者的筆端有瘋魔,還是自己兒時太過于饑餓。

餓死人不至于,但大概物質也不夠充足,也可能只是嘴饞的天性。按照輪回的說法,大概也不知有多少個我,曾經嘴饞過吧。說實話,這樣想,即使吃最平常的食物,也會吃得很有干勁。不是單單因為自己嘴饞,而是為了千千萬萬前生那層層疊疊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的自己。

云吞面的叫法,我也是聽別人說,才知道。

餛飩和面在一起,自然很有趣,不過我更喜歡江浙一帶的餛飩擔子。

陸文夫筆下的賣餛飩小販算是最佳的宣傳廣告,雖然小說自有其時代主題,可能讓這篇文字一直流傳下去的,必然是作者不曾經意的那種回憶和懷念。只是作者明顯不愛自己,或是經歷了多年的風雨,不得不讓自己也相信這種貶低了。

吃飯是最快樂的事,只是很多人,時而不得其會,時而又不得不騙自己。

能給人家做出感受到快樂的飯,這樣的廚師,必然不是一個簡單的廚師。食物烹飪可以評比高低,但食物真不能簡單用好壞來區分。真正讓人快樂的,往往是一種彼此間心領神會的默契。這種默契來自于一種對于事物本身的熱愛,以及對于自己最大的理解和接納。你不喜歡自己,自然也就不喜歡吃飯。

這種喜歡,這種快樂,都不是一種貪欲。

我們并非是因為自己感到空虛,而是在吃飯這件事上,得到某種平等。

孤獨的美食家不也這樣給出自己的片頭嘛。

「不被時間和社會所束縛,幸福地填飽肚子的那一瞬間,他隨心所欲,重獲自由,不為他人打擾,無需顧忌,大快朵頤,這種孤獨的行為正是所謂現代人被平等賦予的最佳治愈。」

我本來還想給出幾個哲學家的言論,來為這篇小文增光添彩,但無論多么真心的話,其實并不需要哲學來為吃飯定義。

吃一顆魚丸,或是吃一口餛飩,都是如此。

湯、面、肉、菜……所混合的味道,有胡椒,有醬油,有陳醋,也有一點點各從所好的可愛味道。

通過眼睛,通過手,通過口,通過自己咽喉每一寸的感受,也通過熱乎乎飽乎乎的胃袋,來感受這種治愈的溫度。

我吃飯,自然也就吃到了飯。

這和我們觀察到了自己,也才讓自己重新真實出現,是一樣的道理。

可道理終究不是存在于其中的食材,你吃得盡興,才是吃飯的真諦。

叉燒,也是廣式料理的精華,但絕不是菜譜上真正驚艷的菜目,所以徐克拍美食,還是要用滿漢全席來做題目。

吃飯變成了美食,所有的菜品也就不能再安于簡單了。

只是另一人說的也對,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在于吃的人。

正如一根棍子,放在大禹手中,是測量深淺的神鐵,在孫悟空的耳朵里,就可以繡花針,也可以金箍棒。

吃飯的人,找到了自己,那么吃任何東西,也只是在吃自己的飯。

這樣的人,還會為誰去評判,或是接受誰的評判嗎?

風淡云輕,自去自來。

半肥半瘦的肉,麥芽糖引發的香氣和亮度,不齁甜,只讓人覺得肉入口中,鮮美而滿足,似乎做了一場舒心的夢。

吃過后,肉汁還要拌飯,但這已不是所謂的正宗,而只是一種個人的偏好了。

一碗好米飯,不必有太多配菜,甚至只需一點點醬油,就可以讓人感到人生的甜美。

我嘗到了人生的甜,也就可以接受人生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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