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阿狗

著者 小太陽的星與心

很小很小的時候，台灣有一齣很火紅的連續劇，叫做「再見阿郎」，劇情好像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故事，太小了，完全不記得那齣戲在紅什麼意思的？只記得裡面的男主角阿郎醜的令人印象深刻，我到現在都記得阿郎的樣子。

阿郎有沒有再見，我ㄧ點興趣也沒有，而我最不想再見的阿狗，卻在四月五號裡的夜晚離我而去了。

我家的阿狗，不管她身在何方，我也一輩子會記得她的樣子，不是因為她可以跟阿郎媲美醜樣，而是她的樣子，已經被我深深刻入心扉，成為我的一部分了

就在我於三月底突發的靈感下，幫阿狗寫了一篇有關她的故事以後，「寵物必須說話，阿狗與小太陽」，過沒兩天，她就走了，也許是她知道她要走了，所以給我心電感應，要我幫她寫文也說不定。

大概是我寫得太好了，把她的心意都寫出來了，她感覺了無遺憾，所以放心地去另一個世界了，這樣想來，我慶幸幫她寫下最後的身影，但也一邊懊悔不已，是不是我寫文引來了死神，讓死神發現她這隻老犬的存在，沒能躲過死神的眼底，彷彿是我奪走她的生命。

死亡有徵兆嗎？有人說人死前會印堂發黑，眼圈晦暗，臉色極差，我回想我在診所看過的人，的確，人有死相，這是真實的，但是，在動物的身上，似乎看不到任何徵兆，至少我感覺不到。也許，阿狗她怕我難過，到最後一刻都在隱藏她的老齡衰弱，人說，有心躲藏時跑到天涯都尋不到，她怕我難過，有心隱藏，相較之下，我的無心顯得多麼的無情。

四月四號，阿狗一如往常，在廚房裡走來走去，被老頭罵，在我腳邊蹭來蹭去，被我唸，在洋平的作業上踩來踩去，被洋平嫌，她已經習慣了，就算被唸被嘮叨，還是不忘她愛惡作劇的習性，因為她知道，我們都不是故意要說她，家中三隻人一天到晚叫著她的名字，阿狗不准這樣不准那樣，這就是我們之間獨特的愛的表達。

我記得我削了蘋果，特別留下兩邊特意削大塊，喊她來吃，她搖著尾巴吃得津津有味，下午剛好有橘子，我又剝了兩片給她，她最喜歡吃的就是橘子，老頭總是說，我就是這樣隨便給她吃，所以她才會那麼任性不聽話又不健康，老頭說，狗就是只能吃狗食，要不然會短命的⋯。

我平常大辣辣什麼都給阿狗吃，阿狗如果有血型，大概也是O型，什麼都不壞什麼都好吃，我覺得她都那麼老了，能吃就是福，她想吃就讓她吃吧！但那天晚上，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老頭的囑咐，不知道哪來的想法，猛然覺得她太胖了，不給她吃了，於是每天晚上睡前都會給她的零食，心一橫我那晚就沒理她，要是平常，她肯定大聲吠叫抗議，那天不知怎麼了，她看我沒給她睡前零食，一點反應也沒有，很乖巧地坐著看著我，我要上樓了，與阿狗對視，心裡嘀咕著，

「阿狗啊妳太胖了，今天別吃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最後一句跟她說的話…。

四月五號早上，我一往常態很粗魯的動刀動鏟準備早餐，我想這阿狗今天怎麼這麼好睡，我這麼吵都吵不醒她，平常她總是稍有風吹草動就機靈地立起她的一雙大耳，一雙短腿蹦蹦跳跳，好像三年沒見到我的氣勢，拼命扒門想要出籠子，今天她睡得好熟喔，動也不動。

煎個蛋都有蛋香了，空氣裡瀰漫著麵包與雞蛋的好味道，平常貪吃的要命的阿狗，居然還沒起床，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一邊切優格的水果，一邊忍不住大聲喊她，阿狗啊！有蘋果喔！快來！

但不管我喊的是蘋果還是橘子，她都不為所動，正確應該說是完全不動，我覺得奇怪，左手拿著蘋果塊，右手提著水果刀，走進她一看，發現她豈止不動，她周遭的空氣都彷彿靜止一般，胸口的起伏與鼻息完全凝固。雖然我手裡提著刀，模樣看來十分嚇人，但阿狗早在半夜裡被更驚悚的的，算準「死」機拿著鐮刀的死神帶走了。

她死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昨晚死神來的時候，阿狗妳為什麼不叫我呢？妳不是一天到晚最喜歡吠叫嗎？要是我看得到，我一定拿著我現在手上的水果刀和死神的鐮刀拼命，絕對不讓祂帶走妳。」

我拿著水果刀愣在原地，腦袋混亂很久很久…。

她看起來好像睡著了一樣，除了睜著圓滾滾的大眼以外，我想幫她把眼睛闔上，這才發現，電視上演的都是騙人的，她已經僵直了…。

好久半晌回不過神來，我不明白，為什麼她昨天還好好的走來走去，跳來跳去，今天就上天堂了？為什麼她連說再見的機會都不給我？這麼自私說走就走？

阿狗是個女孩子，就算是個老太婆了，也是愛漂亮的，我去買了花，把裝著她的紙箱裝飾的如夢似幻天堂一般，再放入她喜歡的蘋果和法國麵包，

「我再也不會嫌妳胖，妳想吃什麼就吃吧！」，

一柱清香，煙霧裊裊，阿狗像個布娃娃一樣，在紙箱裡睡的香甜的很，唯一不同的是，她這一次，再也不會醒來。

阿狗啊！妳走了以後，我的茫然有增無減，我的迷惘似乎跟我的年齡成正比，以前妳會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看著我，我會抿嘴對妳微笑，只有妳看得懂的無奈，都在我微微上揚的嘴角裡，而現在，妳只剩下一罈骨灰，我還是抿著嘴，因為，我如果不抿著嘴咬著唇，我的眼淚就會掉下來，而妳，最不喜歡的，就是看到我哭，我知道，所以我忍耐。

阿狗啊，我一個人隻身來到異國，一開始就是妳陪著我，妳對我來說，不只是寵物，還是我最無聲（雖然妳一直叫叫叫吵得要命，我說的是人語的溝通）的好朋友，謝謝妳十數年的陪伴，我將妳火化後的牙齒放在我的鑰匙圈裡，雖然妳是一隻弱歪歪的小小狗，但妳溫暖我的心，穩定我的精神，妳的牙齒會帶給我恐龍般的力量，讓我如同神力女超人一樣繼續在海外奮鬥，祝福妳一路好走，早知如此絆人心，何不當初莫相識，雖然心痛，但我從不後悔養了妳，因為妳，我的心多了點溫度，因為這些溫度，讓我走向不一樣的人生，我願意用巨大的心痛去交換和妳曾經擁有的一切，如果妳還願意，讓我們來生再續前緣，來演一齣「再見阿狗」吧！

愛妳的小太陽

後記：

阿狗啊，我知道洋平的襪子不是妳弄的了，因為妳不在了以後，洋平的襪子還是只有一隻…。

最後感謝@Jeger 桑之前辦的「寵物必須說話」徵文活動，如果不是你，我沒那寫文的動力以及留下阿狗最後的身影、謝謝你。

本文和下面「寵物必須說話，阿狗與小太陽」為上、下文，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看，阿狗在天堂會很高興多了一位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