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种植物发生关系7

杨树2

有关杨树。我觉得还没有写完。没有写完的意思就是我还想再写一点。或者觉得还可以再写。一开始我意识到可能会有些困难。（我想主要可能是语言上的。）但不会太大。可以在写的过程中逐步化解。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些困难。我被这些困难卡住了。我被这些困难像石头一样卡住了。以至于有几天都无法动弹。事情似乎开始变得有点麻烦。有点复杂。杨树本身应该比较简单的。我觉得植物都不复杂。我觉得人们喜欢植物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植物不复杂。也许这只是人的想法。也许植物并不简单。植物也很复杂。但那是植物自己的事情。我们理解不了。与我么们也没有关系。或者说植物原来也很简单的。植物与人有了关系以后就变得复杂了。就像我的杨树。（是我的杨树。这些杨树本来不是我的。我也没有杨树。我把这些杨树写了出来。这些杨树就开始是我的了。我就有了杨树）。本来也很简单的。因为我要写杨树。杨树一下就变得复杂了。可以说任何一种植物。只要跟人有了关系。就会变得复杂。比如玫瑰。本来也只是玫瑰。因为与人有了关系。就不仅仅是玫瑰了。我的杨树。也是因为和我的关系。才不再简单。才变得复杂的。说到这里事情其实有点明白了。我遇到的这些困难。与杨树其实没有多少关系。甚至与我正在进行的写作。也没多少关系。我遇到的这些困难其实是我自己的困难。是我把自己的困难。转嫁给了杨树。这些困难也不是现在的。这些困难原来一直就存在。这些困难原来一直没有显现出来。现在因为杨树。或者说因为杨树的关系。这些问题就出现了。这些问题才成了。和杨树有关的问题。这未尝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其实就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些问题因我而存在。这些问题因我和杨树的关系而产生（显现）。这些问题又因为。我和杨树的关系而解决。这些问题和年轻有关。和青少年有关。我青少年（主要是少年）时期。杨树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植物（树）。杨树总是很整齐。杨树总是生长在田边路边。沟渠旁边。有时也长在房前屋后。不管杨树长在路边沟渠旁边或者是长在房前屋后。杨树都很整齐。那时间的杨树似乎代表了。一种世间的秩序。我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秩序。我只是感觉到这种秩序的存在。杨树也总是生长得很快。好像总是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就已经生长起来了。那时候也不知道。杨树其实也是分好多派别的。什么青杨派白杨派胡杨派黑杨派。杨树的来源（分布）也很广。不只是河南有白杨。意大利也有。德国法国南斯拉夫俄罗斯印度朝鲜。也有。北美洲的加拿大和美国也有。荷兰除有 郁金香还有很多白杨树。和很多东西一样杨树这种东西。有很多也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有很多也是后来才到这里。它们在这里的时候已经和原来不一样。甚至很不一样了。而且杨树天然也是社会主义的集体的。而且和社会主义一样杨树也速生易植。据说5-8年即可成材。但杨树从来也不是好木材。即使是在最穷困的农村。杨树（木）也是粗鄙之物。杨树也是一种时尚。社会主义的时尚。这些都是后来才有的知识。并不多么清楚。当时虽然。也可以叫得出几种杨树的名字。在我眼里它们也还是一样的。它们也还都只是杨树。大部分时间里这些杨树都是存在的。甚至无所不在。大部分时间里这些杨树也如同不存在一样。虽然我每年都看到杨树发芽。叶落。也还是与不存在一样。真正意识到杨树这种植物这种树。的时候差不多已经20岁了。终于在一个星期天。一个晴朗的冬日。我到了一条河的南岸。那里有一大片杨树林。不知道这些杨树有没有20岁。可以确定那些杨树都很大。都是些成熟的杨树。而且杨树林里的杨树也不是一排排整齐的。冬天的阳光没有多少温度。我找到一棵粗壮的白杨树。我使劲尽情贪婪的闻着嗅着。这棵树身上的气味。这气味我不陌生。但今天闻起来和以前都不一样。我抱着这棵树。我拥抱着这棵树。我把脸贴在树身上。我感觉今天是不一样的。我感觉地上枯草的味道。不远处河里的流水流水声。天上的蓝天和白云和太阳和不太温暖的太阳。是不一样的。大约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我是闭着眼睛的。我能感觉到血往上冲。我能看到眼前闪烁的金星和一片血红。我的整个身体是麻的木的酥的。我真想永远就这样下去。我真想大哭一场。我肯定没有哭。几分钟之后我就缓过劲来。眼泪肯定是流了。还可能流了不少。再看这棵白杨树。已经不仅仅是一棵白杨树了。这棵白杨树和我关。我已经和这棵白杨树有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