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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宇軒 Sampson 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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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多利山:香港包浩斯建築博物館

黃宇軒 Sampson 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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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像在另一永恆時空的建築群,原來也是會變幻消逝的。然後才想起,我唯一一次認真去完整行一遍加多利山、逐一為那些房子拍照的時刻,雖像昨日,但其實是2019年初,亦即整整五年前了。

原文刊載於黃宇軒IG

年初從「香港探古」 @hk_tarmku 得知,加多利山上其中一座美麗的大屋,沿路上曲線而建的布力架街10-14號,去年被拆,已不再存在(圖1-2)。

之後再從「香港遺美」@hkreminiscence 得知,山上最頂的St. George's Court也已清拆(圖4-5)。

過去三星期,一直對這件事念念不忘:那像在另一永恆時空的建築群,原來也是會變幻消逝的。然後才想起,我唯一一次認真去完整行一遍加多利山、逐一為那些房子拍照的時刻,雖像昨日,但其實是2019年初,亦即整整五年前了。

那時去,是跟記者曾曉玲同行,還在寫"觀看城市的方法"專欄,跟大家介紹這目的地(以下附上當時的文章)。

香港變化之巨大,當然大家都知道。今天忽然想起2019年初的時光,所以想起跟大家分享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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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Bauhaus(包浩斯)學院成立百年。一個世紀前,革命掀起,時人對建築的未來抱有一套理念,毋須多加裝飾,不必講對稱,最緊要實用。這顆種子隨時代風潮飄到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香港,在嘉道理家族發展的住宅項目萌芽。沿山道經過一間接一間的洋房,正是我們不吃不喝二十一年都住不起的豪宅,卻一致不見奢華外表,這間外牆是一片平整的白、那間有紅磚牆夾在兩片白之間,配色也不喧嘩,窗框是深藍、窗上眉樑都只是一劃灰。

這群房子若有性格,一定不多廢話。今天樓盤多像山下往太子道西出口處的Kadooria,造個金碧輝煌的大堂;這裏樓房驟看沒趣,然而平房與圓柱線條分明,在嘉道理道分叉路口轉入布力架街,彎位處的建築呈現一道完美弧線,已經足夠讓人百看不厭。

此前一段路的旁邊是中電原總部大樓,現在已用圍板封起一個地盤。據嘉道理家族推動成立的「香港社會發展回顧」項目資料所載:「一九五九年十二月的洋房數目達五十七間,其中一些採用傳統的包浩斯風格,另一些則展現流線形現代主義的元素」,而一九四○年竣工的中電大樓建於「裝飾藝術運動(Art Deco)的全盛時期」,「最顯眼的部分可說是以裝飾藝術風格建成的鐘樓」。如果山上洋房宛如Bauhaus建築博物館,鐘樓正是可跟其對照的有趣「展品」,可惜這裏將成「優質豪宅項目」,我們現在只能從封布的空隙間窺探一角,雖說鐘樓得以保留,但將來樓盤是何面貌,便不得而知。

布力架街(Braga Circuit)是個三角圍圈,其中一角住宅吸引我們注意的,也不是雕龍刻鳳的閘門,而是風格粗獷的外圍。圍欄底部鋪石塊,上方是水泥灰的四方圖案,內裏橫豎相間,組成穩實不花巧的美,轉到另一邊見裏面陽台,亦以石磚砌個半圓,整座屋明顯經過精心配搭設計。

塑造居住之地,是否富人專利?也許是,但從布力架街回到嘉道理道,落到太子道西一方的出口,遇見溫暖淡黃的山景大樓,模樣有幾分似公屋,沒有耀眼的白,卻展現出簡單線條不單能套用在大宅,五層住宅都適合。黃宇軒說那場百年前的革命,是「當時的人認為未來的人,不止富人,都應當住在這樣的房子裏」,如何是包浩斯的美,並非只有專家才懂得鑑賞,相信一般人到山上瞧瞧,都能感受此處的美。其實想住在怎樣的地方,本身不就是人人都懂得想像和有權爭取的一件事嗎?
文:曾曉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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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年是包浩斯(Bauhaus)百年紀念,本月中在柏林有藝術節,正式為全年在德國和全球各種慶賀活動揭幕。在這時刻,本欄也想想,包浩斯可以是種觀看城市的視角嗎?是否代表要去看看包浩斯「風格」的建築?想到這點,立時記起常常在媒體裏受訪的建築專家,近年經常都澄清,好些大眾和新聞提及的香港包浩斯建築其實都被錯認了,特別是被大幅改建的灣仔街市和荒廢已久的中環街市。有趣是,這背後不僅是個學理和分類問題,還牽涉到現代建築複雜多變的流派和演化史;將它們歸類在一起的,不全是明確統一的風格特徵,反而是種回應急劇工業化下誕生的現代世界時,立志要好好回應新社會狀態的設計精神與理性。

就此而言,包浩斯作為一所一九一九至一九三三年存在過的工藝學校,並無發展出一種顯著統一的建築風格。後世多談包浩斯建築,因為包浩斯就解作「建造學院」,因為它幾任校長皆是現代建築的重要推手,也因為它在德紹(Dessau)保留了一棟風格突出的校舍。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現代建築百花齊放的對話中,包浩斯的師生參與其中,它推動的創作流程和思想,特別是着重功能和量產,跟其他意識形態,共同構成了二戰前「早期現代建築」。設計史學家Reyner Banham曾解說,「現代建築的青年制服」,就是平頂的、有讓人看到的結構框架、有幕牆、有轉角的窗等。現在人們看到三十年代和穿有這「制服」的建築,會說「好包浩斯啊」,說的其實更多是種年代思潮,事實上非常多變,也不跟包浩斯學校直接相關。

反而,近年人們嘗試更「精確」區分,問有沒有「正統包浩斯建築」這回事時,會追溯到以色列,因有大量「純正包浩斯人」(師生)在一九三三年納粹上台後逃到特拉維夫,竟在十多年間建起四千多間白色小屋,後這「白城」更被列為聯合國世界遺產。翻開關於包浩斯的書,讀到這學校內外交困,因學校和課程而來的大型建築不多,它的校長宿舍跟小量實驗房屋,都是白色平房,在芸芸現代建築中,這種白色小屋,也因而被視作「最包浩斯」的。香港現代建築不少,但這種小屋平房,竟都集中在一地,就像一所「借來的」博物館般,非常奇異。我們這周去加多利山逛這意外形成的「香港包浩斯建築博物館」,也是贈興。
文:黃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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