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明人文集的基本知識:我的明代儒學史必讀書目(上)

我讀明儒學案和明人文集將近三年了，對於明代儒學有了些基本認識和想法，當然限於時間還有成山成海的明人文集尚未通讀，以下僅以明儒學案和自己所讀過的一些文集，談談認為快速了解明代儒學史的基本書目。需注意的是雖說為思想史，但我比較關注他們與政治史互動的經世思想，比較不注重哲學思想本身較深的義理。以下列出十四位:

0.明儒學案

明儒學案是了解明代儒學史的必讀書目，可以系統地快速了解明代思想的發展脈絡，簡單扼要，附有各家選文，更能直接理解各學門要旨。但明儒學案的門戶之見頗為強烈，而且如朱鴻林老師所言明代儒學並不只限於性命之學，經世之學亦應包含，如邱濬就應列入。所以明儒學案只是必要參考書，這是初步接觸明代儒學史需要了解的。

1吳與弼(康齋)

康齋為明儒學案第一位學者，當然極為重要，但其本人的作品並未有具系統性的學術著作。其'康齋集'半數以上為詩賦，在其後的一些書信中有些表明學術觀點的部分，但最重要的仍是十一卷的'日錄'

'日錄'類似日記，但又稍有不同，多記對生活的反省、讀書的體會和與學生的論辯，能夠很明顯看出康齋的刻苦為學，以及為生活所困而真切地思索成聖之道，相當動人。我認為雖未對理學有較深的理論發揮，但反而喜歡這種實際反省生活的日記體，無論你對儒學有無興趣都相當值得一讀。

'日錄'為四庫本'康齋集'中的第十一卷，目前並無吳與弼集標點本，相當可惜。如果無法買到四庫本，可以看看明儒學案中的選文，也選錄了超過全本三分之一的內容。

2.陳獻章(白沙)

白沙常被認為心學的先聲，也是明代就已被從祀孔廟的四位學者之一，相當重要。目前通行的'陳獻章集'有中華書局版和上海古籍版，以後者收錄文章最為完整。我尚未讀白沙子集，但須注意陳獻章的詩詞相當多，如果是和我一樣不喜歡讀詩的朋友最後跳過，只讀其書信和雜文。

3.丘濬(瓊山)

瓊山是明代經世之學的代表人物，但目前的明代史想史對他關注仍舊太少，值得研究。丘濬官至大學士、禮部尚書，政治方面的事蹟也相當多，可以與成化弘治年間內閣地位的提升一起認識。

代表作為'大學衍義補'是明代前中期經世之學的代表作，內容幾乎包含所有國家的經營面向，包括禮儀、官制、漕運、教育、刑法和邊防等等，主要是抄錄四書五經和程朱學者的著作，以及歷代史書混編而成，附上自己的見解，也提供他認為可行的制度革新方向。了解明代經世思想必讀著作。

丘濬的著作已有點校本，但絕版已久，不易購入，我使用的是台灣排印出版的'邱文莊公叢書'和京華出版社點校本'大學衍義補'都不算很好的本子，算湊合著用。

4.薛瑄(敬軒)

另一位在明代入祀的理學名臣，曾在天順年間進入內閣，也算在政壇上有些名聲。河東之學的開創者，領導明代關學的出現。但我不是很喜歡他的讀書錄/續錄，多為純理學的討論，而沒有脈絡性的當代時事或歷史評論反省，太過空洞，可能遇到全集才會入手。

讀書錄/續錄和'薛瑄全集'都有點校本，但後者似己絕版，難以入手。

5.王守仁(陽明)

明代儒學史其他書都沒讀過沒關係，但王陽明的'傳習錄'一定要讀過才算是有入門明代儒學史。當然喜不喜歡心學又是另一回事，我個人傳習錄已經二刷，雖然不喜歡心學論調，但這兩次讀真的有不少啟發，陽明真的是很厲害的人物，能夠善用譬喻和各種教學機會引導弟子向學；另一方面，他的經學思想似也有獨特之處，對於文中子和荀子的看法也和程朱略有不同，可以注意。

進一步可以讀其全集，上海古籍算是CP值最高的本子，其他在研究政治史和江西貴州的少數民族或邊疆史也有需多可研究的材料。另一方面，陽明在大禮議中的立場也有不少人關注，尤其是其弟子也分成支持繼統的黃綰和其他支持繼嗣的學者。

總之，陽明為明代思想史繞不開的重要人物，確實給當時學界和政界下了一顆震撼彈，其他面向也有值得研究之處。雖然再強調一遍，我不喜歡心學，以下除了李贄，不會再介紹王門後學，除非再另寫一篇，進一步說明王門後學的內容。

6.王廷相(浚川)

浚川也是位在學術政事皆有重大成就的人物，入仕四十年，從一個知縣，一路做到左都御史兼兵部尚書，為一代名臣。其文集中的奏議和其他公文內容豐富，可作為都察院和其他地區的研究史料。

思想上王廷相別具特色，對於性本善這個命題有不少抨擊，提出了被另外扶養的小孩遇到親生父母也不會有孝順之情，來反駁孝順並非與生俱來，必須透過後天學習才能習得，具有不少荀學傾向，可惜對此沒有進一步的發揮。對於自然科學、數學也有不少興趣。

中華書局出版的'王廷相集'為全集，但其實仍有不少佚文有待補齊，以我所見，黃綰的文集和霍韜的文集中共有三封書信可以補入。

7.羅欽順(整庵)

羅欽順的'困知記'為明代朱子學不可繞過的一座大山，也是陽明當時最有力的批評者。但正如黃宗羲所說，他在心性上的分殊，與其在理氣上的合一存在根本的矛盾，是其理論的最大缺陷。但仍是研究明代儒學史的必讀經典，雖然我不是很喜歡這種純理學討論的讀書筆記。間有政治和歷史評論，但比例極少。中華書局已有'困知記'點校本，但似乎絕版已久，我能在舊書店找到真的很幸運。

整庵另有四庫本文集二十卷，但目前未有點校本，極為可惜，不然其中對於其政治和學術思想也能成為重要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