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业女性劳动者｜工劳小报 #7
本期小报原文周期（2022/9/14 - 2022/9/28）
本期撰稿&编辑：星星儿、胡不悦、非洲大蜗牛、三不沾、小鹅、Olia、Y
01 本期重点
服务业女性劳动者的身影
“妇女能顶半边天“是一句相当理想的口号，但是现实社会中，女性劳动者们仍陷在各种各样的困境里。
首先，性别薪资差异仍然严重，同工同酬远未实现。2021年中国城镇女性平均薪酬为男性的77.1%，较2020年有1.2个百分点的改善（Boss直聘《2021中国职场性别薪酬差异报告》）。其背后原因，一部分与劳动者个人的教育背景、工作时长、某些职业的性别专属性、技能和经验有关，但结构性的性别歧视和压迫仍是主要因素。即使女性的受教育水平等于或高于从事类似职业的男性，女性的收入始终低于男性。
《全球薪酬报告18/19》中的一组表格指出了世界劳动力市场的一种共同模式：随着小时工资从低到高，女性所占比例随之下降，在某些情况下会急剧下降。在这份报告中，中国小时工资最低1%的女性占据59%（男性41%），而小时工资最高1%的女性仅占据36%（男性64%）。
小时工资低的职业主要是女性占多数的服务业劳动。这些行业在社会和市场变化时首当其冲受到波及，这几年的疫情和防疫封控政策对她们就有不可估量的影响。以下是家政工、养老护工、足浴女工三个行业女性劳动者的剪影：
根据《北京市家政服务人员就业状况分析》，在被调查的405名家政行业从业人员中，女性占98.5%，年龄大多集中在40-60岁之间。九成以上的从业人员多为外省农村劳动妇女，其中山西、河北、河南、黑龙江等省是主要来源地。她们大多曾是家庭主妇，在重男轻女的背景下从小就缺少更多的学习机会和选择，没有别的职业技能，年龄渐长后，家政工作成为了她们为数不多的职业选择。这些从家乡来到大城市的劳动妇女们一边谋生一边探索新的人生轨迹。
护工行业的从业者也基本为女性，且主要是50—65岁的农村低龄老年女性。何明洁曾经用“性别化年龄”这一术语来指称“随着年龄增大，女性在劳动力市场中的职业选择愈发靠近低端、后台”的困境。
服务业中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说的行业，比如足浴业。身体的病痛、高强度的体力和情绪劳动、缺乏保障的工作环境以及屡禁不绝的“擦边”服务，使得足浴女这个群体始终处于服务行业的最底层。随着服务业的萧条，生存空间日益逼仄，许多在足浴行业隐秘生存的女孩们也开始试图转行，但如今就业市场竞争激烈，她们的转行又谈何容易。
除了薪酬差异，在职场上女性们还不得不面临一些更隐蔽的不平等和困境。现在，大部分公司企业仍然默认传统性别分工，男性是家中主要劳动力、女性承担几乎全部的家庭无薪工作（家庭劳务，照料儿童和长辈）。在此前提下，女性身份常被视为工作的障碍，比如在应聘、晋升时，女性的怀孕、婚姻等个人和家庭状态会被问题化。职场女性被迫付出比男性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得同样的机会。同时，职场性骚扰等性别问题屡见不鲜，女性工作者也是这个问题的主要受害者。
盘根错节的性别压迫结构、缺乏有效的民间监督力量、女工组织，让这些问题在短时间内看不到被解决的可能性。
02
工人动态
—— 疫情后续 ——
成都企业复工后被要求设立健康官，上报员工信息
9月中，成都高新区有超过200家企业被准许复工，但高新区政府同时要求企业设立健康官，负责建立《员工每日健康监测台账》，查验本单位疫情防控措施落实情况，通过“高新通”平台主动报备异常人员信息。疫情之后，对员工的监控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多层次。阅读备份
—— 采矿制造业 ——
今年山西煤矿死亡事故已逾24起，唐山矿难14人遇难
根据中国劳工通讯的安全生产事故地图。截止到9月初，2022年以来山西省已发生煤矿生产安全死亡事故24起、死亡33人。近期较严重的一起是8月初山西沁源的煤矿顶板事故，5人死亡。工会被批评毫无作为。 此外，河北唐山迁西县在9月初发生一起铁矿事故，造成14人遇难。采矿业的劳动安全问题，仍然严峻。阅读原文
iphone14销售不及预期，富士康据传拆除产线
量产才一个月左右，苹果代工厂的iPhone14车间就拆线了。直接受到影响的不是苹果公司的股价，而是代工厂工人。这意味着生产旺季提前结束，工人无班可加，工资将受到严重影响。阅读原文
玩具行业惨淡，工厂裁员降薪无单可做
近两年玩具行业在全球范围内都不景气，广东澄海一家专门生产益智玩具的企业用工人数从十年前高峰时候近两百人，到今年8月已减至30余人，而且目前已经面临无单可做的困境。生产之外，玩具设计岗也遇到了寒冬，今年前8月企业需求下降26%，工资待遇方面，2022年较2021年下降18%。 阅读原文
东莞珈程科技偷偷倒闭，遭工人控诉以放假为名转移资产
9月初，东莞又一家工厂倒闭了，然而这次，工人收到的通知却是长达一个月的放假。在此期间，工厂私自从内部转移设备财产，从原来最高585台机器，直到到现在只剩200台机器左右。而这家公司还拖欠工人8、9月的社保、工资也未发。工人们试图堵工厂车辆阻止转移，公司还威胁工人签署不平等合同（签署合同者发放未发工资，对于补偿一事只字未提）。阅读原文
—— 服务业 ——
河北霸州一快递装卸工人被拖欠工资反遭老板索赔4万元
河北霸州一位在胜芳镇快递点上班的装卸工，今年7月因家里事情离职，却迟迟未收到最后一个月的3000元工资。当他找老板要工资时却反被老板要求支付4.2万元工资。这笔所谓的罚款据说是因为扫件枪出错，而错误被归咎于这名工人。最后，老板还在微信上宣称要拉黑这名工人。其实，工作中的罚款都是违法行为，以此来克扣工人工资甚至反而向工人要钱都是非常无耻的做法。 阅读原文
二轴蓝牌车被路政允许上高速路，却遭遇交警超载重罚
近日，有货车司机在网上反映称，江苏省内的高速路口和高速服务区专查4米2货车，超载一次，罚款2000扣6分，再加上800块的装卸费，一次花去了2800元。令人奇怪的是，交通部规定，二轴货车即使超过行驶证注明的总重量，但只要不超过18吨，就不认定为超载，也允许上高速，路政方面不查。但交警却按照行驶证来查重量。许多二轴货车即使空车可能都会超过规定。许多货车司机因此寸步难行。阅读原文
—— 白领 ——
中航锂电在公司厕所安装监控
9月13日左右，网上曝光中航锂电公司在厕所安装监控，并根据监控内容对员工进行惩罚。后续，该公司回应称监控是为了监控员工吸烟，但无论如何，在厕所非公共区域安装摄像头都严重侵犯了劳动者的隐私权！ 阅读原文
国美拖欠员工工资，一年内减员万人
9月22日，一名国美总部员工表示，获口头通知称8月工资将延迟发放，但具体发放时间和比例均不清晰，此前拖欠员工的半年绩效也仍未发放。此外，上半年国美持续性关店裁员。截至上半年末，国美有25701名员工，一年内减员万人，今年上半年净减少6577名员工。知名电器零售品牌也遭遇危机。阅读原文
03
深度与评论
I. 正面连接：100个空调工人死在这个夏天
这是一篇字里行间，血迹斑斑的报道。一根安全绳，一头连着每年上亿单的空调外机安装维修单，另一头系着炎炎夏日之下维修安装的空调工人和他们的家庭，而这条安全绳，已经断裂了成千上万次。这篇文章没有轻飘飘落在应该加强对空调工人安全意识教育这种虚无的口号上，作者点出了更进一步的问题：开发商的房屋设计问题、高密度的劳动时间、高空作业证取得的难度……“这些具体的困难都被无视了，购买安全带的经济成本、旺季安装维修的派工压力、坠亡伤残的责任……全部不由分说地转移到了工人身上——为什么不系安全带？”阅读原文
II. 激流网：困在工地上，建筑工人的用工制度与薪酬调研
层层分包的用工制度下，建筑工人是资金风险链的底层，开发商、承包商、劳务公司，这条链上的任何一个环节的断裂都会导致工人拿不到辛苦一年的工资。在维权讨薪上，现行法律的落实远远不到位，甚至大多时候倾向于资方，这就使得工人维权成本高而资方违法成本低，资方通过拉拢工头进一步分化工人，工人的斗争力量就难以长久被团结起来。本文从建筑业的生产关系，资金链各级对建筑工人的压榨、工人维权斗争和内部矛盾与分化等多个角度分析了建筑工人的维权困境，值得一读。阅读原文
III. 崔昌杰：养老院护工，一种“肮脏工作”？
本文通过对一家养老机构的6名护工的访谈调查，探讨了性别、阶层与年龄等社会要素是如何共同形塑了当前护工的职业境遇与劳动现状。“养老机构内的劳动成为家务劳动的“市场延伸”，照料劳动也因此同时呈现出“市场化”与“女性化”的双重特征…她们大多出身农村且在体制内无工作，这就使得她们的老年生活处于一种未被保障的状态，她们需要外出务工获得报酬为养老做准备。”劳动时间长、强度大、收入低，且存在社会歧视”的护工行业难以吸收到年轻劳动力，市场又强化了性别分工，导致中低端养老机构进入雇佣老年女性-压缩护工福利-护工流失大的恶性循环。阅读备份
IV. 三联：飘走的氢气球背后，东北林区里危险的松塔采集
松塔成熟的季节，各地的人会像候鸟一样，涌入东北林区，开始为期一到两个月的“打塔”生活。“打塔”工资高，每天上千元，但劳动强度大且危险。在氢气球里打松塔，已经是目前最安全高效的方式。即便如此，在林区，仍然年年都有氢气球载着工人漂走的事故发生。这篇文章揭露了松塔采集工人的具体劳动状况以及气球产业的不合规、虚假验收等问题，值得阅读。阅读原文
V. 新周刊：“刚上大一，现在实习会不会太晚了？”
对于当今的大学生，以实习生的身份提前进入职场已不再是新鲜事。《2022实习态度调查报告》显示，1315份有效样本中，超40%的学生在大一、大二就开启实习计划，超70%的受访在校生有过实习经历，其中有3-4段实习的占7.9%、比前两届毕业生高出3.3个百分点。职场的恶性竞争和压榨正在以一种被正当化的方式潜伏在大学校园中。阅读原文
VI. RUC新闻坊：春招结束后，我被毁约了
上一篇关于实习的文章中，大学生们怀揣着“提升竞争力”的愿景提前进入职场，以求招聘季“成功上岸”；在本篇中，则讲述了“上岸”后再次滑落的灰暗时刻。严峻的就业形势下，出现了众多秋招签约春招解约的受害者，其中最长是在签约八个月后收到解约消息，而这时学生已经在企业实习了将近半年。“在入职前先实习逐渐成了默认的“行规”，工作像眼前悬挂的胡萝卜，让实习生们继续奉献低廉的劳动力。”本文对于三方协议的法律盲点和隐藏风险的解说对于在校生也很有参考价值。阅读原文
VII. 看客：青年律师之死，卷进精英律所，然后无处可逃
一位青年律师之死揭示了外表光鲜的法律行业背后对新人律师的压榨和剥削，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是家常便饭，职权骚扰随处可见，强制的一年挂职实习让新人律师们难以逃离毒性环境，为了权利而斗争的年轻律师们，背着考研实习的诸多前期投入，面对自己的劳动权益受损却难以抗争。阅读原文
VIII. 极昼：停运风波背后，公交司机们的围城
随着滴滴、共享单车等新型出行方式的兴起，传统公交行业受到了冲击，而这两年的疫情对民众出行进一步影响了公交行业的营收，企业为了缓解营收压力，减少了线路运行，公交司机的收入也被削减，为了维持生活，很多司机不得不开始兼职一份副业。阅读原文
04
调查与报告
- 前程无忧：职业教育人才（专科）求职意向和状况调查
- 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县域高中教师发展现状调查
- 谢素军：关于粤港澳大湾区网红青年群体特质的分析研
- 人社部：2021年企业薪酬调查信息
- 58同城：2022年居民和家庭服务就业趋势
- DT财经：2022年应届生毕业实习经历调查报告
- 中国青年报社：七成受访大学生感觉近年来实习越来越早了
- 人民日报、健康时报：2022国民抑郁症蓝皮书
05
资源推荐
纪录片：《矿民，马夫，尘肺病》
导演蒋能杰耗时九年拍摄的一部纪录片，讲述了家乡矿工家庭和尘肺病斗争的故事。尘肺病是在人长期吸入大量灰尘后引起的慢性肺部疾病，在矿井下凿山工作的工人容易因为环境恶劣及雇主提供的防护措施不够而患病。由于是慢性疾病，很多工人在发现症状之后可能已经处于肺部纤维化的晚期，进而逐渐丧失劳动能力。因无法通过医保报销医疗费用，不少家庭因病致贫。影片前半段记录了矿民们在山上的生活状况和工作，后半段跟随尘肺病患者的家庭，记录他们的日常生活，直到2018年主人公因病离世。豆瓣链接
06
法律与维权
判决1：就业时虚报个人婚育状况 不构成欺诈
经常有用人单位在招聘时询问女职工婚育状况，有义务回答吗？没有！
隐瞒的话属于构成欺诈吗？不！本案女职工陈某在入职填写信息登记表时虚报了婚育信息，半年后公司以此为由提出解除劳动合同。但法院判决：婚姻、生育状况与劳动合同的履行没有必然的关系，属于个人隐私。陈某某在就业时虚报个人婚育状况不构成欺诈，公司继续履行与陈某某之间的劳动合同。阅读原文
判决2：公司以员工考试不合格为由解聘是违法行为！
考试成绩不合格被公司辞退，还没有拿到加班费，这合理吗？法院裁决：属于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行为！一公司称因为员工孙某考核成绩不合格，根据其工作能力和表现决定终止劳动关系。法院认为此行为于法无据，公司须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并且根据孙某提供的加班凭证，还要补上之前的加班工资。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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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故事
骨瘦如柴的外卖小哥摔倒在阶梯上，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检查伤口而是查看外卖有没有受损.....
煤矿工人分享矿井工作环境。全天工作都在井下，吃喝拉撒都无专用区域。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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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碎语
长时间来回走动对她来说不仅无趣，也会影响她的腿。但是在当初入职的时候，她为了得到这份工作，向经理隐瞒了自己腿曾经患过滑膜炎的事实。她也不能随意跟商场里的其他人说话，被主管看到了会被批评不务正业，某种程度上，这压抑了她爱表达的天分——她必须时刻在场，况且，商场里到处是监控。
来自《母亲在深圳超级商场做保洁》
从大专一路考到社科院硕士，学历对何成的就业并非没有“加分”。他曾在长沙一家做手机屏幕的工厂工作过8个月，朝8晚8，月入5000左右。工厂规定，大专生每月100元补贴，本科生200元，何成作为硕士生，可以拿300元。
越来越多的听障人士在加入外卖行业。谢昌华观察到这样的变化，他2017年在老家河南跑外卖的时候，听障骑手只有零星几个，到现在单平台上注册的听障骑手达到了几千人。去年郑州大水，一些商家受影响停业，单量下降了很多，他跟着老乡，从郑州来到了杭州，还是做骑手。“我们这样没有一技之长的听障人可选择的行业范围少，没办法。”一位听障骑手这样感叹。
来自《听障者冲刺在路上》
后来我在番禺租住了10年。流水线的高强度工作，超负荷的工作量，冰冷中还夹带套路的工作氛围和苛刻的惩罚制度，让我充满着愤怒、不甘和无奈，我不停地“净身”跳槽，因为每个厂都要押一个月的工资，很多时候我连介绍费都没有挣回来就愤然而逃了。
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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