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ttersweet 苦茄

這個名字乍看之下十分具體，bittersweet，從苦到甜。據說吃起來是這樣的吧？把苦茄捏碎，有著過分的甜香，但過量食用可能會造成暫時性失語，或是死亡。人們把苦茄是做女巫的詛咒，又說它能夠抵禦惡魔。

有時候覺得，我的人生，彷彿不斷地品嘗苦茄。飢渴的索求那些紅艷的漿果，任憑汁液從嘴角溢出，苦澀佔領了味蕾，甜香麻痺了神經，最後倒臥在樹叢前。

有時候在思索，讀書、工作，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人們說要從苦到甜，現在的努力是為了將來的快樂做準備。我們努力讀書，考上明星高中、升上好大學。在大學裡用讀書和實習充實自己，把履歷包裝。最好能夠考個研究所，替履歷度上一層金光。然後揮舞著這些履歷向企業招手，努力謀求一個好職位，然後繼續為了更高的薪酬做努力。人們說，現在的苦會變成將來的甜蜜。

可是這樣的吃苦要到哪一天才能夠結束，我們才配享有應得的獎賞呢？我該在垂垂老矣的時候，拿著一輩子打拼到的財富，卻沒有力氣看遍世間，只能在豪華的病床前聽醫療儀器的聲音嗎？

誰保證我們一定能夠由苦到甜呢？

可是縱然這樣質疑著，我們還是被推著，投入在自己不喜歡的課業和工作，得到了一些報酬後，便繼續做下去。我們告訴自己有付出才會有回報，甜香總要苦味來襯托。我們放縱在當下的享樂時總會突然心虛，害怕一時的不努力就會被時間拋棄，於是我們努力跟上旁人的步伐，把苦味當作努力的證據。甜香縈繞在身旁，編織成甘美的幻夢，告訴我們未來如何大有可為。所以我們追逐那虛無飄渺的香氣，把吃苦當作吃補，小小的甜蜜被我們視作幻夢成真的可能性。

說到底，我們只不過是被苦茄的甜香迷住腳步的旅人，把發苦的漿果放入口中，嚼著嚼著，等它變得甜到發膩。然後再吃下一顆，告訴自己苦味過後即為甜蜜，甜香誘引著我們不知節制的吞下苦茄的漿果，直到失語、痙攣、死亡。因為我們沒有勇氣嘗試其他樹叢裡的漿果是否同樣甜美。

所以我繼續吞嚥著苦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