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第五期】第三天：那瘦小的身影有強大的內心

晚安，現在是二零二四年，九月四日，下午下起滂沱大雨來，涼爽多了。

回顧以前的人生旅途，一路上遇見的天使挺多的，感謝她們。雖然我這條路走得慢又孤獨，有時候不長眼，踢到石頭痛得半死，不是咒罵自己不長眼，就是咒罵石頭幹嘛躺在那邊；有時候被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弄得狼狽不堪，只好躲起來休養生息；有時候，根本不想走，躲在一個溫暖的小窩跟動植物為伍，或假裝自己就是動植物，然後就可以在那待著好幾十億萬年，而樂此不疲。

但總會有人想要把我拉出來，看一下這世界。

之前寫過我大學的系會長，這裡就不寫她了。來寫寫我的國中導師，她教了我兩年，國三後我就被分班換了另一個比較嚴厲的導師。

她身材矮小瘦弱大概一百五十幾公分吧，有些發育快的國中男生都比我們老師還要高，感覺好像剛從師範大學畢業沒多久的，且剛新婚不久。但老師超愛凱蒂貓，且有一顆粉紅色的少女心，每次和同學去她的辦公室，她的辦公桌全都是粉紅色的凱蒂貓周邊用品和裝飾。

然後班上有些同學還會沒大沒小的，用台語稱呼老師的名字，好像在叫自己的好朋友一樣。

記得剛上國一時，學校為每個班級舉行新生家長座談會，家長有參加的同學可以加操行分數。那時候，我忘記是爸爸還是媽媽去參加，還是兩人都去。

總之，我的爸媽就跟老師談了很多關於我的事情。從那之後，老師有意無意會單獨叫上我，像是幫老師拿英文課要用的音響、教材之類的，然後在跟老師獨處時，老師會跟我聊一下，說，妳爸媽說妳從小很喜歡躲在房間裡畫畫、讀課外書，聽說妳以前還得過畫圖比賽和閱讀心得獎項。

被老師這樣問，當時我不知所措，只好點了點頭，用「嗯」來回復。老師知道我不擅和不熟的人談話，也就沒繼續向我問問題，我緊繃的心情也鬆了一口氣。

但那之後，舉凡教室的壁報比賽、作文比賽、卡片製作比賽、寫生比賽，老師都會鼓勵性地叫我去參加。雖然我依舊不是最厲害的那個，但至少在一些比賽中有拿到一些名次和佳作，而且參加團隊比賽時，和班上的大家開始從陌生到可以互相聊天、調侃，還因此收穫了很多同學的好感，每年生日都收到好多卡片和祝福。那兩年可以說是我人生感到最幸福的時刻。

因為導師間接帶給我很大的幫助，所以我就慢慢打開自己的心扉，變得非常信任她。那時候剛上國一時，我們班是全校霸凌最嚴重的班級，常常走廊上會有我們班上的同學在那邊打架、鬧事，每次訓導主任的廣播中，就一定會我們班上的同學被請去。

當時導師給我的安全感和信任感，我絲毫不害怕那些霸凌者，所以我就變成在霸凌者眼中的抓耙子。一看到班上同學在打架、在霸凌其他同學，第一時間就跑去找老師求助。我常常看到我那瘦小身影的導師，願意花下課時間，把我們全都聚集在教室裡，開始滿臉通紅地怒吼著那些打群架的男同學，還順便斥責那些在旁邊看熱鬧、起鬨的同學，沒有一個有膽量像我一樣去找老師求助。

然後有些同學很憤怒地轉頭看我一眼，覺得我愛打小報告，害他們被老師罵。但那時的我依舊不害怕，因為老師都不怕向惡勢力低頭了，所以我一定要站在老師這邊，就是因為老師，我才有現在自信的我。

從那之後，帶頭的霸凌者開始把目標轉向我，每當趁大家在上體育課時，霸凌者會偷偷溜回教室把我的書桌弄倒，把書包的裡的課本散落一地，還把我的便當袋丟掉垃圾桶。一回到教室，大家看到我的東西亂成一團散在教室各處，全都嚇傻了，大家都知道是誰做的，但沒有人敢幫我一起收拾，甚至連當時的好友，也不敢出聲。我只好默默地一個一個的歸位。而且還怒瞪了那個霸凌者一眼，還記得他回我：「看三小！」

我生氣到不行，立刻要向老師報告這件事情，朋友拉著我說：「算了啦。到時候妳又會被欺負。」但我一想到那霸凌者囂張的嘴臉，就不甘心，每次都這樣弄我。有天終於忍不下去，找導師求助。導師知道這件事情後，很生氣，警告那些霸凌者和共犯，說下次這樣，就記過。

總算那些霸凌者稍微安息了一下，但這次他們的目標是我的朋友，因為他們弄不動我。但朋友們被他們這樣一弄，私底下跑來罵我：「我知道妳很有正義感，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承受，好嗎！妳不要在跟老師打小報告了！」

那次，朋友們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故意遠離我。我試圖想向她們解釋，想要修復友情，跟她們說，我們不可以害怕惡勢力，這樣只會讓他更得意而已。但我還是被孤立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過地寫在週記上。那個霸凌的帶頭者依舊洋洋得意。

導師也許感受到我和班上同學相處的氣氛好像不太同了，又加上那位帶頭的霸凌者作惡多端，老師便上報給校長，之後那位帶頭的霸凌者就被記滿三支大過，離開我們的學校了。

在那之後，天下太平，班上的同學又恢復以往對我的和善，甚至比之前更和善，還會故意撒嬌向我借功課，說他沒寫作業，好像突然認清了我是個大好人。於是我也沒計較那麼多了，至少跟朋友又恢復友情了，就開心地度過國中生涯。

直到現在，我還是偶爾會為社會不公正的事情，感到憤恨不平，雖然我不夠強大到可以幫助他們，但想用故事寓意的方式或是用委婉的方式表達，把自己對這社會上的一些事件書寫出來。

每次新聞上有校園霸凌案件時，我都會想到那位年輕女導師瘦弱矮小的身影，為了保護相較於弱小的同學而在課堂上大聲怒吼著那些霸凌者的畫面。就覺得老師真的不好當，又要授業傳教解惑，又要保護學生、又要學會防身之術免得被可怕的學生給弄傷了，還要面對怪獸家長。

很感謝在自己國中還在處於對人生價值觀模糊的時期，因為內心被老師接住，而沒有走上歪路。每當自己承受不了這世界給的壓力快要瘋掉想死的時候，就會想到，要活下去，因為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在未來的路上遇見那些天使，產生奇蹟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