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小事件］他遮住雙眼，卻揭示了社會在走阻力最小的路。

因為我缺了那一根，所以理所當然地被視為缺乏攻擊性。

寫於 2022年3月14日清晨

前段時間曾在一所智能障礙學校當宿舍家長助理，工作內容離不開照顧孩子起居、洗澡更衣。

無論男女職員都可以為男孩子洗澡，但女孩子只能由女職員洗澡。乍看之下真的很正常，畢竟，習以為常照顧者通常是女性嘛。

開始工作大概一週，有個女孩子在教室尿褲子，我發現時她已經因為感覺到不舒服而開始脫掉外褲和內褲。我也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狀況，抬頭就問「那要怎麼處理？直接這樣回去嗎？」

稍遠處的男職員用手掌擋住自己的眼，然後說「叫她穿回去才再回房間換吧」，女孩就是因為濕了不舒服才脫掉，怎再穿回濕的褲。然後一位女職員去房間取了毛巾和褲子回來，我問女職員「就這樣包住回去嗎？還是先穿上新的？」對方回我「先穿上吧」而過程中男職員依舊手擋眼睛的問「穿好了嗎？」

我對這個片段很深刻。

深刻的不是智能障礙者的表現，而是那位男職員的反應。

我能理解「非禮勿視」、「男性照顧者要避嫌以免有強姦弱勢(尤其在智能障礙者領域)的嫌疑」，男職員需要強烈的表示出他對於「男女有別」和「性暴力疑慮」有高度意識，不能有一點窺視，也要尊重身體界線，這些我都懂。

但我不懂的是，為什麼我作為一名「女性」就被視為無害呢？

不管這些孩子是男、是女、是6歲還是16歲，我都可以幫他們洗澡，但男職員只能幫男孩洗澡。難道男職員有了那一根，就會無差別侵犯所有女性嗎？難道我缺了那一根，就不會使用手指或工具侵犯孩子嗎？

當然不是。只是社會總是為了便於管理，以阻力最少的路來處理一切問題。

「只有男人才能強姦」這個根深蒂固的思想在香港的法律上彰顯，因為男人才有陽具。而這個描述強暴的法律在近年才修正成「插入式性侵犯」。但為了方便管理，還是一樣，女性在照顧者的崗位上，不管你有沒有經驗，你都是被默許觸碰被照顧者的身體，因為你沒辦法把陽具放到對方身上作出猥褻行為，所以你可以幫被照顧者洗澡，一切都好像如此理所當然。

會不會侵犯他人，不會因為性別而有差異，而是來自於認知與覺察。

我有認知和判斷能力，任何人在我面前裸體，都不等於對方在歡迎我進行性活動。我相信有許多的男照顧者或男職員都有這樣的判斷能力，所以他們在聽到女孩們發生狀況時，都會先確認女孩們是穿著合宜才介入，他們都很有意識，對吧？

會那麼深刻，是因為這件小事揭露了社會運作始終在走阻力最少的路。

：人都會衝動嘛，尤其男人，即便他們有認知和判斷能力，還是隔斷他們與弱勢女性接觸好了，不然發生事情誰背鍋？

這是社會對男性的不信任。

：女生從小就不應該對性有好奇，所以他們不會對別人動手動腳啦，女生又不會那麼放蕩直接騎上去，女生幫男孩洗澡不會有大問題啦。

這是社會對女性的性壓抑。

：要用照顧者的「認知/判斷力」來處理嗎？那太麻煩了，又要處理一堆認證，萬一還是出現男職員性侵他人怎麼辦？還是由女性照顧吧。

婦科醫生也有男性，放到「專業領域」就沒有問題，但如果整個社會運作不以性別區分，而是要按照不同能力去分辨，那太耗神了。

還是用簡單的二分法吧。

所以——女生就是陰柔，女生就是沒有攻擊性，男生就是陽剛，男生就是有攻擊性——只需要管理兩群人就好，用特質規範住這群人類，這樣社會才會運作呢。

「這就是阻力最小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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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睡不著，腦袋裡一直縈繞着幾個片段，寫下來看看能不能入睡。先寫這個，今晚這片段特別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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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我剛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