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夏天、烟火、我的尸体》:让尸体讲故事给你听吧
若是在大陆的书店逛推理小说区,你见到最多的名字一定是东野圭吾。厚厚的《白夜行》高高垒起,间杂着《秘密》、《嫌疑人x的献身》以及东野的近期新书,巨大的腰封推荐语五颜六色一大片,多扫视几轮,保管你连“东野”两个字都不会写了。
此外,至多再有几部岛田庄司、松本清张这些日本推理作家从书堆中探出头来,恍惚间会有这儿并非“推理小说区”而是“东野粉丝会”的错觉。直到不久前,我突然看见一个新作者——乙一,他的《夏天、烟火、我的尸体》竟硬生生从东野圭吾和一众老牌推理作家中杀了出来,在书店夺得一席之地。
据说,这本书是乙一16岁时写的,因此腰封上的推荐语多是“天才小说家”一类的字眼,这总让我想起台湾歌手张悬,13岁时写下《宝贝》这首歌,我喜欢得不行。尽管二者并无客观上的联系,我还是不自觉对乙一这名字心生好感,最近找来电子书读了一遍。
书极薄,仔细读完也只需一两小时,算不上什么惊世巨作,我甚至不觉得它是本合格的推理小说,但依旧看到几点有趣的地方,这儿分享给大家。
让“我的尸体”讲故事
整篇小说的故事十分简单,除了最后的结尾,没有任何需要推理的“谜”,因此我可以大胆剧透。标题其实就是故事,在夏天临近烟火大会的时候,9岁的“我”被最好的朋友弥生从树上推下去摔死,弥生和哥哥阿健开始提心吊胆地藏匿我的尸体,衣柜、稻田、墙上的洞……两人搬着尸体换了无数的地方,几乎就要被发现,而每一次的“即将暴露”都是小说的高潮点,让俺半夜看得直挠床。
最有趣的是,故事的讲述主体使用了第一人称“我”,也就是那具被弥生和健一搬来搬去的尸体,让整部小说显得颇为诡异,文字间又环绕着淡淡的悲凉。
“我”看见自己的妈妈焦急地寻找失踪的我,内心独白是:
她的背影看起来好小,跟平常像鬼一样大吼吃饭时不要看电视的妈妈简直判若两人,让我好难过。
“我”看着弥生和阿健藏匿我的尸体时,就像描述一个在我之外的客体被他们摆弄:
健仿佛在藏匿宝物、企图恶作剧的坏孩子一般,把我塞了进去。 弥生仿佛在掩饰恐惧和不安、想从神明的注视中隐匿罪恶一般,把我塞了进去。
在表达“我”对自身死亡的悲哀和对死后世界的观感时,乙一写道:
早晨迎接了除了我之外的一切事物,除了我之外的大家都活着。
古龙写小说时,最喜欢让里头的侦探侠客故作冷酷地说,尸体是会说话的,意思是尸体上会留下杀人者的线索,电影《东邪西毒》中的欧阳锋也说过这句“酷话”。
但乙一选择让尸体真的说话,不是为了线索和推理,而是表达一种独特的感受,即一个人观看死去的自己、往昔熟悉的生活场景、谋杀了“我”并藏匿尸体的好朋友时,内心是作如何想的。
这是全书最惊艳我的一个点。
略显中二的“孩童之恶”
孩子并非我们想象的天真无暇,而是会做出许多成人都触及不到的恶事,大概是这本书的宣传主题,但我完全没有被书中的“纯真之恶”震撼到,反而一直忙着为藏匿尸体的弥生和健默默加油,“你们俩一定不能被警察抓到啊,拜托了!”竟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
究其原因,是人物行事的逻辑不能让我信服,导致我始终怀疑人物的真实性,以致于藏匿尸体成为了一场游戏,我想的只是游戏胜利,而非恶人伏诛。
要知道,哥哥阿健只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却在发现自己的妹妹弥生杀了朝夕相处的好朋友后,咧开嘴给了一个大大的笑,我看到这儿人都傻球了,好家伙,即使不恐惧和悲伤,也不至于开心吧?
在之后的藏匿行动中,阿健也镇定得过了头,对床边放了一具尸体仿佛毫不在意,像他妈的日本黑道,一个杀人藏尸的惯犯。
大概作者就是想表现孩子不辨是非的、无来由的恶,但我对此表示怀疑。首先,两个孩子活到十几岁,就算没有明确的道德观,却也能明白杀人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此外,我根本就不觉得世上有无来由的恶,只是有“我们不能理解的各种来由”罢了,而小说家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贴近描写这种“难于理解”,用各种手法让读者理解,显然,乙一并没有做到这点。
我猜这并非他缺乏技巧,而是仅有16岁的作者本身就满脑子中二病,才写出这样的人物。
令我稍微满意的是,乙一在故事的末尾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局——最终坏蛋竟然不是阿健。这是全书最像推理小说的地方,根据“峰终定律”,大大提高了我的阅读体验。
简短的个人推荐
最后,若是对尸体的内心os有兴趣的朋友,不妨找来看看,毕竟书不厚也挺有趣,但要是抱着读推理小说的想法,就别上出版社的当了,这本书吊毛都推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