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見的人性與觸不及的真理

過去追《鋼之鍊金術師》(簡稱，鋼鍊)劇情時，雖覺得「等價交換」的設定挺有道理，作者能以此為基礎建構世界觀也非常有趣，或許正因為有這樣的設定，無論正反派都不至於過度強勢取得微妙平衡。

不過，回憶起開頭劇情也不經令人好奇，「以真理的角度來看，等價該如何被定義」？創造一個人類所需要湊齊的基礎元素/原料並不昂貴或複雜，但將人復活卻是鍊金術的禁忌。同樣是「創造」人類，鍊金術會失敗而正常的人類繁衍方式卻能在280日成功，或許是因為對世界的認識尚未觸及到真理，忽視了真理的規則與秩序(天道)亦即生命不可挽回或者錯估「人的意識」、「記憶與經驗」或「靈魂」作為生命的代價與份量。因此，最後即便犧牲了弟弟的肉身，仍不足以達成所謂的「等價」。另一方面，以劇情設定來說，所謂等價交換似乎又存在一絲的偏袒與私心，如同某種試煉或機緣。好比兄長犧牲肉身的一部分，即可換回原本應被付出的弟弟靈魂，甚至能將靈魂固定在一副盔甲上；至於付出代價的兄長，更是獲得鍊金術師們夢寐以求的技能，亦即不需要鍊成陣雙手一拍就能實現。或許不需要鍊成陣就能使用鍊金術是因為觸及過真理，就像《無職轉生》的無詠唱魔法，或者很多修仙漫畫劇情中煉丹不需要靠丹爐。當對世界運作的規則認識到一個境界後，不需要繁雜的思考，一切都能化繁為簡。

這裡以《鋼鍊》作為開頭，主要是想反思「等價交換」這回事。普遍來說，我們之所以能夠認同這條規則是因為過往的教育告訴我們，「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想得到多少成果，就需要付出同等努力)，如果想要達成任何成就或目標，如果沒有投入一定的時間、努力、壓力為代價是無法實現的。但是，從現實生活的經驗卻告訴我們，等價交換更像是一種契約，契約之外有太多無法用等價交換來理解的結果，包含運氣、風險、人為因素。例如，校園生活期間犧牲了娛樂、談戀愛、發展興趣的機會，全心投入在課業，最後升學考試卻不如預期；一個人認真的在公司上班，卻莫名其妙被其他同事們霸凌到受不了離職；一個人上半輩子努力的工作，卻還沒領到退休金就過世；有人沒天沒夜的研究股票，績效卻不如別人射飛鏢歐印；寫了一輩子的文章，還不如別人僅靠一篇就成名；認真治理國家，最後卻階下囚。

如果從馬克思《資本論》的角度來看現代的勞動。身為受雇者平日每天投入8小時，持續一個月換取薪水看似是「等價交換」。但是，如果你的能力可以在一天當中的2小時完成8小時的工作，那麼你額外承擔的6小時工作就是被額外榨出來的剩餘價值，這樣的價值並不會進一步的反應在薪水上面；倘若是那種領著月薪卻從事好比案件計酬的工作，例如在熱門地段的黃金時段從事超商工作或者手搖飲的工作，你或許只是打工仔(part time)僅做當日的4小時，但是產出的價值可能相當於別人在冷門時段作好幾天。

進一步將這樣的現象放眼整個世界，同樣的勞動行為也會因為不同國家的法幣價值(匯差)、不同國家重視的產業價值(好比重理輕文)差異而有不同的估值。如果再從國家產值的角度來看，有些國家能靠著品牌賺取難以估價，甚至是自由訂價的附加價值，而有些國家不僅只能淪為低毛利的代工產業，甚至需要承擔犧牲自然環境設立工廠的代價，卻要被批評不夠環保不夠ESG。換言之，現實更像一種「不等價交換」，即便人類具備動物所沒有的理性，人類的發展卻是建立在諸多的不人性，這樣的不等價是否有可能靠著什麼方法重新估值與權衡來達到某種程度的等價交換？或者，人類的進程如此的發展才是所謂的真理？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