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展擺檔

［水巷閒思］出生至今，去過書展的次數屈指可算。我向來不追捧新書，不貪慕簽名，更厭惡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會場。反正平日自然而然也會閒逛書店，又何苦如過節般趁此一年一度的悶墟呢？除偶爾陪陪朋友外，實在想不出去書展的理由。

心水終究清晰，真正的理由恐怕是少年叛逆。人人都去書展，我偏不去書展，還要祭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大概這才顯得有性格吧。如今回想，覺得少年的自己太多無無謂謂的稜角，生活並沒有因而好過一點，反更白白錯失了許多待人接物的機會。將心比心，今天的我更懂得欣賞平易近人的朋友，也會對周身稜角之徒敬而遠之。人通常對過去的自己尤其嚴苛。

始料不及，今天的我居然重臨書展，而且還要進進出出，天天都打一兩卷蛇餅方休。我並非忽然著迷書展，只是今年剛好工作在身，憑參展商證件入場罷了。笑面迎人了幾天，臉部肌肉逐漸僵硬。但心境已悄悄隨歲月轉變，我開始覺得漫無目的與陌生人寒暄兩句也不錯，人生往往就由無數意外的邂逅交織而成。

收工後隨心亂逛，居然買了三本沉甸甸的厚書。自從家中書櫃滿瀉後，我買書已克制許多，能借則借，儘量只挑我會一再翻閱的作品來收藏。由此，書在我眼中慢慢分成兩類，一類如糧食般消耗，一類如傢俬般陳置。大概也能解釋為何書展多不吸引我。游目所及，要麼是連作者名稱都不太認得的新書，要麼是滿盤散不出的倉底舊貨，要麼新得可疑，要麼舊的可憐。再說，我讀書甚慢，而人一生能聚精會神讀書的時光著實緊絀，買書就不妨保守一點。幸好，如我一般想法的人不算多，否則出版業定將步入寒冬了。

近年形格勢禁，愈來愈多涉及政治議題的書無法見容於中資書店，公共圖書館也不似會上架。趁尚有出版社不畏風險拋頭露面之際，好些書能買則買，蘇州過後無艇搭。今年入書展的意義，似乎還在點算風雨路上還剩下幾盞兀自堅持的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