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體內住著人類學家 07-2》在阿姆利則的兩個大哉問
來阿姆利則的另一項重頭戲,是到與巴基斯坦的邊境交界看衛兵交接。
雖然印巴關係緊張,且場地入口處有群眾的分流安檢點,但體驗過近個超市也要安檢、包包要綁上束帶,出來才能剪掉,就也不覺得這層級特別高,更何況這場活動像是雙方約定好的表演。
第一年去的時候,正好是 8/15 前後,那是印度獨立紀念日。現場多是印度教徒,高高的甘地相也掛在大拱門的這側,而作為外國人的我們,坐在一個靠近長官席的地方,不過只覺得天氣炎熱,對於輪番上演的慶祝表演實在沒什麼興趣(雖然我整理照片時覺得還挺有趣的),一直到衛兵交接的重頭戲上演。
印度這頭的衛兵衣服還是尋常的土黃色,不過在頭上紮了大而醒目的裝飾,猛然一看像是火雞。但接下來士兵會在長官的指揮下,抬腿踢高、頓地,急速往前衝彷彿示威挑釁,像鬥牛。
他們較勁的對象,是另一頭的巴基斯坦士兵(巴基斯坦士兵打扮得像神鬼傳奇裡的神秘兵團,詳情可以看這篇遊記,http://b101099103.blogspot.com/2018/08/day71.html)。年輕時的我不知輕重,竟也拿著印度國旗,覺得新奇,還跟現場身著迷彩裝的女警合照,無知地在井底的新奇裡面感到新鮮。後來多了幾年讀書時光,慢慢知道印巴之間的糾葛,覺得這樣的慶祝是殘忍的。
在兩個族群的意見領袖決裂以後,1947年8月14、15兩日,巴基斯坦與印度各自宣布獨立。
兩日後,由英國政府派來的專人硬生生在地圖上畫出了線,驚動在線兩端交雜而居的人群,害怕在族群衝突下被報復的人,開始往名義上的新國家遷徙,遷徙總是混亂,留下許多死傷數字與創傷,而且印度這端的穆斯林並未走得完全,還是有很多對土地抱持認同的非印度教徒留在此地,至今就成了新一輪的族群對峙局面。
對於還留在國家「印度」的穆斯林而言,敵對國家裡可能有他們的親人生活在那裡,而宗教也與他們一樣信奉阿拉,而在他們選擇留下的國境之內,變成以印度教為優先,對於國家,他們肯定有複雜的感覺。這複雜的感覺,前往邊境的路上我也略略有體會。
第一年我在金廟廟前大街找到了前往邊境的包車團,團員裡除了我,還有兩個歐洲人、一個美國人、一個菲律賓人。
長路漫漫,大家在途中閒聊時問起我來自哪裡。
「台灣。」
「喔,你們跟中國好像關係很複雜」
「喔,對啊....」
18歲以前的我,只從電視新聞上的選舉「關心政治」,突然就被問了一個關於歷史,關於認同的問題,連國民黨的英文怎麼說都不知道,更別說去解釋國共、台灣本地在1945年前後的情勢變化,那時出國經驗也少,還未聽聞台胞證、中國台灣等政治議題。當年我以為這只是英文問題,學好了單字就好回答,但後來問題越挖越難解。
現在的我會說我來自台灣這個國家,雖然「國家」到底是什麼我還在摸索,但這就是一種身份認同,就算有一天我們走向巴勒斯坦人一樣的命運,我還是會記得曾經身在這個美麗的國家。
記在這個寧靜又複雜的阿姆利則,我被問倒的兩個大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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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也許我體內住著人類學家〉系列記錄了我近年來四處流浪的軌跡,因為這些記憶一直背在肩上,有點過重了,我想放下來,讓自己輕盈一點。
今天寫我在印度很喜歡很喜歡的城市 Amritsar,文章是他在 2014, 2015 年的模樣,也希望這片土地在疫情間平安,過幾年我一定找時間再去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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