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蘇蕙【二】

【原文發表於《歐洲書評》第四期】

蘇蕙生活在紛亂的前秦，現在大概在陝西那一帶。十六歲的時候，聰慧謙遜的才女蘇蕙嫁給了竇滔。竇滔是個將軍的重孫子，也算是個小世家。後來，竇滔被調度到邊緣的沙漠去了，這時，這個故事的爭議也就拉開了序幕。《璇璣圖》究竟是一個妻子望穿秋水的相思情書呢？還是縝密心機下佈局的文字遊戲，用以壓制出軌的丈夫？

公元692年，女皇武則天給蘇蕙寫了一篇小傳。（蘇蕙啊蘇蕙，這是何等的榮耀啊？！）武則天的版本則是上面猜測的後者：竇滔悄悄地納妾了，小妾叫趙陽台，善舞，無人能及。蘇蕙發現這件事之後，公開折辱了趙陽台，還拒絕跟竇滔一起前往沙漠地區的調任。這一拒絕正好讓竇滔把趙陽台帶去赴任，把時年21歲的蘇蕙一個人留在了淒風苦雨中。

《璇璣圖》設色5種，有840個字，如果數了中間的字兩次就是841個，因為有些資料確實在後來把字數加到841個字，這其中，就產生了無數種排列組合的方法。蘇蕙把織好的錦緞寄給遠方的竇滔，還真的湊效了：讀了織錦回文之後，竇滔休了趙陽台，接回了蘇蕙，夫妻二人「小別勝新婚」。

武則天也因此在小傳裡表揚蘇蕙的天資， 這種將自己從困境中擺脫出來的能力不正是武媚娘自己的天資嗎？緊抓權力的武則天晚年經歷兒子的神龍政變之後巧妙地說自己願意以李家兒媳、高宗皇后身分下葬也是最終的藝術和秘密。一千多年之後，則天皇後為蘇蕙寫的小傳出現在了《鏡花緣》中，正是印了那清末女權萌芽之說。

不過，這中間的幾百年間，故事的版本卻另有不同。說竇滔並沒有帶著小妾趙陽台走，而是被流放到沙漠去的，因為對朝廷不忠。蘇蕙創作織錦回文《璇璣圖》其實是出於對丈夫的想念。

無論哪個版本，《璇璣圖》的讀者本來有且只有一個。不過在過程中卻變成了學者和文人騷客把玩的文字謎題。我不知道當時竇滔悔過前到底解出了多少首詩歌，但宋代畫家李公麟讀出3752首，明代起宗道人亦是如此。據中國學者丁勝源、周漢芳之後的研究，甚至有史學家總共讀出7958首。十四世紀的詩人張昱用詩句表達了解讀《璇璣圖》的樂趣：

不聽小管吹銀字，只數回文織錦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