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两块碎片

（一）爸妈

“……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他给他儿子一口气付清，还给他买了辆车。孩子的舅舅混得好，给他解决了工作的问题，当儿子的也听话，他这么大的孩子能有几个做到周末了还给爸爸做饭，做好饭后连碗筷都给他爸摆好……”

“……婚迟早还是得结，孩子也得生，不然你老了连个依靠都没有孤零零的……”

“……看来岁数大了是会‘缩水’的。我明明以前是一米七二，今天早上去做体检却说我才一米七……”

每个人都会变老，也一直不断地在变老。父母在前方迈步，你跟在后面一点一点见证他们的衰老。这是个残酷的过程，因为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他们曾经健硕并充满活力的样子了。他们的身躯曾那么高大，手掌曾那么宽阔，你曾要举起而不是伸出或放下胳膊才能牵到那只有力的大手。但是他们就这么不知不觉像丢失水分的葡萄那样变得干瘪了。他们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你生理的开花成熟并期待你早日结果，与此同时，他们却不一定自然而然地以成年人的身份和同样是成年人的你互相平视，他们也不觉那是必要且不可少的。而你，你得从和他们的碰撞中调整自己的心态和与他们相处的模式。

父母子女一场，和他们的亲密关系习得在冥冥中“预言”着你的将来，而在那个不确定的将来里确定的是他们迟早会离席。不由自主，百味陈杂。

（二）宠物猫

“你可以用零食来训练它，或者是用水枪喷它，要是它始终不长记性去抓墙的话。”

我很排斥用宠物来定义我的猫的身份。在我把它接到家里前我替它取了名字，经过一阵的磨合后我确信，对我而言它更像是个智商不太高或者身体有残疾的同居室友。没有人监督我是否用心照顾它，但是它的能力有限，我不自觉地就认为自己对它负有责任。我额外去做打扫等它没法独立完成的事，但这不代表我高高在上有驯化它的权力。没法让它自由地出入已经让我感到很抱歉了，所以我想尽可能地尊重它天生的性格。

说来容易，真正打心底去接受它不爱亲近人的现实让我掉过不少的眼泪生过不少的气。我一边貌似自我感动地说我尊重它并自愿为它事无巨细地操心，一边理所应当地认为我都为它做了这么多了，它应该多和我撒娇多向我求抱抱求亲亲。细细琢磨，我自大地认为它智商不高因而随波逐流的概率很高，这才真是智商不高的一件事。它很清楚自己的边界和底线，它可以不卑不亢地接受来自我的食物，然后舔舔嘴巴继续平视着我，和我保持着它想要的距离，只在它有需要的时候来靠近我微微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