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化隨想
見《明報》副刊登出一篇訪問稿,邀請大學講師黃穎瑜談談時人為何尚應學習中國文化。讀畢全文,我認為受訪者的觀點大致合理。他引述新儒家名宿唐君毅的講法,指出生於斯長於斯的香港人無可避免受中國文化熏陶,不論終歸認同與否,也許因趨慕別國生活而想移民,但至少也該認識一下中國文化,也算認識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再者,若言摒棄中國文化,至少也該認真審視一下中國文化是否真的一無是處、不可救藥,如此才算對他人對自己有個公允的交代。
但見《鬱躁的城邦》作者徐承恩嚴詞評擊,說該文大錯特錯,誤人子弟。一來,認識一國文化不代表就要認同該國文化,反而應著重批判思考。二來,受訪者連自己身分都搞錯,立足不當,可笑之極。香港人就是香港人,不應再任由中國文化騎劫,精神上回歸作中國人。
我認為徐承恩的評語略欠公允。受訪者其實無叫人必須認同中國文化,枉論現實政權,只勸人至少認識一下中國文化的精粹,而新儒家的答案就是「心性之學」。修習心性之學的人,理當體察到中國文化確實有病,尤其政制尚待改革。但有病不代表即死,心性之學即中國文化的源頭活水。
但在此情此境提倡中國文化,會受人質疑甚至抗拒,實非空穴來風,成因不言而喻。在我看來,提倡中國文化本身並無過錯,值得詬病處在為何自詡中西合璧甚至國際交匯的香港,偏偏提倡中國文化的陣營日漸壯大,提倡本土文化、英國文化、日本文化、南洋文化、南亞文化的勢力卻日漸萎縮呢?如果認識中國文化乃為認識自己,而香港人的命脈又如此錯綜複雜的話,香港人是否更該保持一顆開放的心去探索去容受更多層次的文化呢?我能否平等涉獵中國文化與英國文化,繼自由選出我偏愛的生活形態呢?勸人認識中國文化不難理直氣狀,難在點破政治現實所努力掩藏的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