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有什麼關係?
今天是正月初一。
電視上說合歡山下雪了,而南國的陽光依舊在我房內規矩地畫出滾燙的平行四邊形。熱了包子充當午餐後,待在家超乎想像地讓人神清氣爽。昨天我有大半天都無奈地夾在昏昏欲睡和輾轉難眠間,在床上聞著玻璃殘留的清潔劑味道,看窗簾縫灑進金色的光線。心浮氣躁、無事可做,任何細小的聲音都讓我頭痛。
我通常很反對這種道德綁架的詭辯,但大 · 過 · 年 · 的,我怎麼這麼提不起精神?
情緒和過年氣氛之間的落差使我懊惱,我不禁思考,如果要拒絕過年過節那些情緒、身體、行動上的義務(或期待),怎樣的理由才夠充分?到了傍晚,我爬出被窩,和爸媽一同到爺爺奶奶家吃年夜飯。一路上街道冷冷清清,想到如果沒有圍爐(或者沒有目的地),眼前的景象就是「過年」了,那該有多落寞?M今年除夕和媽媽兩個人一起在別的城市度過,年夜飯逛了夜市,守夜去了酒吧。他對我說起這個奇妙、有趣的體驗,又說這樣過不盡然是開心的。
E談了預防醫療的急迫性和他的焦慮,隨後又說「大過年的,講這種人口老化、衰退啊挺觸霉頭的。」但正因為過年近距離地和長輩接觸,在這個時間點提起相關議題是如此地自然。年夜飯後我們前往外婆家,外婆已經不認得我,給他提示也想不起來了。(去年提示之後他會點點頭,問我怎麼長這麼大了)我們問他之前受傷的腳還痛嗎?他搖搖頭。外婆的話越來越少了,最近講最多話的一次,是他打電話給媽媽,說要把房子賣掉,把錢拿去給醫生開刀,讓他可以走路。我只希望外婆的煩惱也和記憶一樣,模糊以致無法辨認了。
今天起得特別早,讀了一點書之後看了最後兩集《俗女養成記》,我爸看我桌上都是面紙(看劇看到哭是常有的事),跟我說他前幾天看紀念豬哥亮的節目,也覺得很想哭。我心想:噢,情感豐富也是有遺傳的嘛!接著他開始轉述節目的內容,結果講到一半居然哽咽不能語!我在父母面前流淚不是太奇怪的事,但「爸爸哭了,我也跟著哭」還是第一次,頓時覺得害臊。大過年的,怎麼如此感傷?可是大過年的,有什麼關係?
伴隨過年而來的是人與人的接觸、團聚、尷尬、摩擦,但「年味」之外的重點依舊是生活。節日作為標記特殊意義的存在,什麼才是合時宜?熱鬧有熱鬧的好,不出門也可以閒適自得。剛剛發現晚餐的食器已經就定位,想必那就是我媽對「過年」的想像了。
祝大家平安健康,虎年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