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

那是間老舊的咖啡屋。

晦暗的屋內幾乎透不進一絲陽光，只有幾盞燈偶爾閃爍，那光冷得沒有人性。濕氣使得空氣滿是黴菌，讓人難以呼吸，你走進這間店的瞬間彷彿看見一股晦氣向你撲來，使得你不禁到退一步並幾乎抬手保護自己，下一秒卻發現甚麼也沒發生。

腳下的木板嘎茲嘎茲響，就像指甲在你的耳邊刮著黑板如此折磨；耗弱的冷白光暈下，你看見幾乎所有的木椅、桌子、書櫃乃至杯具等等家具物品都染上了層灰，好像外頭流動的時間遺忘了這裡。

「想要甚麼？」一個沙啞沉悶的嗓音緩緩問道，漸漸清晰的啞音讓你迅速望向聲音的來源，你以為會是個陰險的肉食動物或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霸。

但那是隻山羊。

頂著山羊頭的獸人，身上的西裝卻是一塵不染，雪般潔淨的面容搭不上剛剛那個嗓音。

「一杯Espresso。」你沉思幾秒後點餐，山羊含首，然後轉身準備。

正當你想走向書架看看有甚麼有趣的書籍，山羊再次開口：「請你──」然後他頓了幾秒，換成相較之下比較和藹的語氣，「口氣不好，不好意思。但請您盡量別觸碰這裡的東西……就讓他們繼續沉睡吧。」

於是你小心地走向吧檯，刻意不碰觸到所有沾染灰塵的東西。

靠近後你才發現，山羊的某隻腳是木刻的義肢。

感受到你的目光，山羊逕自開口：「1989年，這間屋子的主人贈送的。」「嘶──」地一聲過後，山羊繼續工作並以平淡地口吻向你說起自己的事：「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所以他過世了。這間房子和這條腿還有這個─」山羊轉身邊指著自己的左眼邊把你的咖啡交給你，「死亡與遺忘，是他最後所留下的。」

你心頭一驚，因為山羊的左眼甚麼也沒有，空洞的眼窩彷彿要將你吸了進去。

「哈、哈、哈、哈、哈…」山羊啞然大笑，突發的驚嚇將你從黑洞裡抽出，「你不是第一個信了我這胡謅的人。」

「再會，客人。」山羊鞠躬，伸手示意大門方向。

於是你躊躇地轉身，欲言又止，但故事與玩笑讓此刻的你失語。

就在你踏出咖啡屋前，你瞄到櫥櫃的角落有張照片，上面是一隻老虎和山羊笑得幸福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