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历史版本和 IPFS 入口查阅区,回到作品页
米子
IPFS 指纹 这是什么

作品指纹

一堂课 | 论“语文”

米子
·
我会在“一堂课”系列里,记录自己在一所提倡自主学习和以学生为中心的创新职业教育学校的“教学体会”。上周五我跟同学们聊了聊:语文,为什么要学习听说读写,以及如何学习?

这学期,学堂开设了一门意在提升听说读写能力的基础阅读课,课堂内容围绕语文课纲设计,由一位体制学校教育经验丰富的退休老师任教。

经过两周试课,同学们对课程的内容和形式表现出一些“抗拒”,不少人想免修。大概是出于对体制教育的警惕或恐惧吧,我感觉实务学堂的同学更容易提出对传统课堂的“挑战”。

课程的设置初衷是要回应同学们基础听说读写能力的缺失,其假设是:学生只有弥补了字词音、语法、修辞等基础知识,才能够顺畅地阅读和表达,进而在阅读(专题式或围绕重要问题的阅读)中完成自主学习,生成独特的表达方式。

在大家提出这些反馈之前,我潜在地认同常用字词辨析及发音是听说读写的基础,因为这就是我的学习经验:苦记字词音、边背诵边默写、练习、测试……我没办法设想,没有在中学阶段完成这些学习的我,将如何习得阅读理解、口头和书面表达的能力。

虽然感到棘手,但作为教学主管,我不得不去倾听同学们的反馈,去跟其他老师聊他们的观点和经验,也去探究过程中浮现的一些问题。

  • “语文”如何产生,有什么内涵?

1949年,叶圣陶先生主持华北人民政府教科书编审委员会工作,建议把旧有的“国语”和“国文”一律更名为“语文”,自此“语文”一词才开始使用。对于“语文”的命名,叶圣陶先生曾解释说:“此前中学称‘国文’,小学称‘国语’,至是乃统而一之。彼时同人之意,以为口头为‘语’,书面为‘文’,文本于语,不可偏指,故合言之。亦见此学科‘听’‘说’‘读’‘写’宜并重,诵习课本,练习作文,固为读写之事,而苟忽于听说,不注意训练,则读写之成效亦将减损。”

“语文”,又作“语言文章”,包括口头及书面两种语言。有人认为既然都是语言,直接称“语言”即可,对此叶圣陶先生特意强调“语文是学习运用语言的本领的。口头说‘语’,笔下写‘文’,二者手段不同,不叫‘语言’,表明口头和书面语言都要在这门功课里学习。”此外,“语言文字”的说法,似乎窄化了“书面语言”的含义,但如果将文字视作书面语言的基本单位,也可解释;“语言文学”则窄化了文章的类型,没有将非文学类的文章涵盖进来。

“语文”强调听说读写并重,特意设立一门综合的语言学科,目的就是超越在日常交流环境中对语言的零散和片段式学习,建立更“科学理性的”关于语言、语言系统及规则的学习。这大概也是后来发展出语文课纲的基础吧?

  • 听说读写能力的提升重要吗?

基于课程假设,我们认为是重要的。但同学们出于对课堂内容和授课形式的抗拒,似乎也存在“不假思索地拒绝”的情况,我们需要去讨论,让老师和学生有机会听到彼此的想法和经验,建立对听说读写能力更多维度的理解。

这场讨论发生在上周五的基础阅读课,一组同学拿到“我们需要提升听说读写能力吗?为什么?”的问题条。展示时,4个人形成了两种立场——正方指出听说读写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应用广泛,“每天都会与人交流……都会写作……”;反方认为“(已经)能做到与人沟通,也会看书、也会写字”,达到日常所需,因而不用提升;正方又提“这个能力没有最高标准”。

顺着这两种立场,我们交流了“什么是能力”:能力有“当下的”和“持续平稳的”两种,有同学说能力是“当下的顶点(最高水平)”;听说读写能力包括了理解力、专注度,等等。

接着我分享了对语文课纲设置的理解,字词辨析、语法修辞确实可以奠定语言应用能力的基础,也是我曾经历过的学习体验;但不可避免的,我得承认自己已经忘了很多苦背过的生僻字词,这种学习方式的效率是需要重新考虑的。有同学在过程中附议了“语文课纲的内容可以作为一种学习素材”,也有同学提出自己“更多是在阅读书籍或古诗词中提升听说读写能力的”,张鑫老师认为“单个字词的学习没有意义,必须放到有情景的句子或文章中学习”,因此除了书籍,一本好的辞典也会有帮助。

在延伸讨论中,大家将重点聚焦到了“提升听说读写能力的好素材和好方法”上,似乎自然就听说读写能力的重要性有了共识。那么,大家提到的阅读又与什么相关呢?

  • 影响阅读的,以及阅读所影响的……

另一组同学讨论“影响阅读能力的原因有哪些?”4人分别产出这些维度:字词积累量、阅读经验、与书籍相关的背景知识、获得外部支持、环境因素、正面情绪(心情好、有趣、引发好奇心)、注意力(是否缺失)、……

通过投票,字词积累量、阅读经验及背景知识量斩获前三名,各得11票(除了我是协作者,现场共12人参与投票),获得外部支持(包括有人答疑、查字典)一项也有10票。这样的结果似乎又印证了字词积累在大家心目中的价值,但对积累字词,却可以有传统语文课堂之外更多的想象和实践。不得不承认,对于“科学理性”和“可测评性”的追求,在体制教育里催生了很多窄化“语文”本意的教学手段,这是我们需要意识到的。

再提阅读与听说读写能力的关系,我在组织讨论的前一晚,速读了张鑫老师推荐的《阅读的力量》,它启发我去思考传统语文教授模式的低效率与局限性;也提供了一些支撑“阅读提高听说读写能力”的测量数据;并总结了阅读能力的影响因素,其中很多都在上面被讨论到。

但书中也呈现了“重复读到错误的拼写会降低读者的拼写能力”的观点,举例说重复阅读包含同一错误拼写的文章,会导致读者在书写中出现该拼写错误的几率提升;同时又有矛盾之处指明“阅读时可以忽略文章出现的拼写错误”,因为这“并不影响正常的阅读能力”。那么,对于纠正错字和用词要细致到何种程度,也很值得探讨。不同职业和岗位职责、不同应用场合之下,我们对“减少错别字词”的期待也非常不一样,更重要的是每个人能界定清楚它可能带来的影响和限制,毕竟在某些关键时刻,“一个错别字会让客户对专业能力产生怀疑”,但“坚决不从事文书工作”的也大有人在呢。

这就是这堂“语文”课了,我也在其中学习了许多。

CC BY-NC-ND 2.0 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