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戲白日該怎麼悲傷?如何落淚?

陳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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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似乎是光照不到地方,依然生命與人性承擔著黑暗與苦難,滋長著、依偎著彼此,相濡以沫,以情以義。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亦學牡丹開。--《苔》,清代诗人袁枚。




來首<蘚的歌唱>吧!?




「因為他叫日頭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給義人,給不義的人。」--馬太福音 5:45




昨天看《白日青春》有一幕黃秋生自己在車上好像應該要哭出來的戲,螢幕上他並沒有怎麼哭泣。


是否是那一刻或許他,陳白日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悲傷,因為他和太太是拿著指南針游泳去香港落根的,途中太太不見了;他為了救一個巴基斯坦難民的十歲小孩,讓自己當初(要游)到香港計畫中先放下的兒子相當不滿,只是他兒子並不是犯罪集團的手下,反而是個"前途光明"的警官,他自己才反而是個社會邊緣的問題人士,酗酒或已來日不多。要死前他想作一些彌補的事,而已,他的兒子不需要他彌補,反而他存在,才會造成他兒子的問題。 


所以那個當下,他要怎麼悲傷,悲傷甚麼呢?


太太早早走了?香港有半個以上的社會價值不接納他?比起難民,他還更早摸熟了生存的縫隙、懂得該如何生存的姿態,給他搞到的難民,社會位置比他更慘,他還不到那種政治上會反體制制度的人,他只是想彌補一次過失(交通事故),他的人生到底是不是失敗?


如果陳白日當場像台劇那樣的屎淚涕流痛哭,他就是一個台灣社會裡眾多人生失敗的可悲男性之一而已,對自己不該喝又要一直喝酒無能為力--但在編導的作法上看起來並非如此,陳白日很坦然,要喝,也不避諱跟任何人提他需要(去買)啤酒。
 

陳白日幫助了那一個十歲的小孩逃亡,如同他們的人生過程中的許多點滴,在他們的經驗裡面那很正常,大家都在違法,找小孩來作車手容易,也還是很多人會希望送小孩子去好一點的環境,脫離命運。


是他兒子-警官追捕難民小孩搶警槍,卻遇上他老爸這樣(選擇包庇),失落下車之後,他作爸爸的想哭。


連這個功勞他兒子都覺得沒有意思了(這個,嗯,我是希望全球的警員也能夠如此,不要去抓那些必須要弱弱相殘的底層)。


是他得不到兒子的重視和認可,所以說不出口,為什麼自己不能停止喝酒?說不出口,為什麼巴基斯坦十歲的小孩好像比自己當年年幼的兒子重要。


很可能那時候他才明白他能作的是留住那個機會,讓自己兒子有機會明白他比那個巴基斯坦小男孩重要。(不確定他自己有沒有意識要去避免自己成為掩藏逃犯、協助逃亡的階下囚--讓兒子更沒面子)


是很典型的現代生活中失落的親密關係的故事--爸媽把小孩養大了(小孩得到社會可以上流的位置了)卻不能得到小孩的認可,於此同時,一直受到擠壓和逼迫的更下層的弱勢,同樣希望小孩子好、不需要去從事犯罪行為來生存。


這樣,如果你是陳白日,你要怎麼哭泣?
 

到底香港的法律和基層的執法能不能包容劇中人物那樣的過犯?還是只有兩百萬和偷渡走險能解決他們的現實問題?


(電影螢幕裡面曾經打算喝酒喝到死的是尼可拉斯凱吉《Leaving Las Vegas》,相較之下,陳白日還是低社經的日常淺酌而已。)




延伸:备份 | 香港难民小传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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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姸名為了和寫文章的人交朋友而註冊的台灣小國島民...。目前地表人界的稱謂是天空看守所所代。37歲的時候決定作37件沒作過的事情,意外成為習慣,終於也作了煮婦:進廚房、上傳統市場,尤其喜愛在地食材和各式異國的平民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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