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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懿翎 (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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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幸福路上……嗎?》

黃懿翎 (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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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8年時,台灣出現了三部很棒的電影,當時的我寫了一小篇影評。


過去一年來《血觀音 》、《大佛普拉斯》、《幸福路上》談的都是台灣,只是站在不同位置,所以看到的風景也不同。



如果《血觀音》是二戰後滯台中國上流社會與地方派系權謀之間的遊戲,《大佛普拉斯》是像苔蘚下小蟲般卑微生命跟政商酒池肉林之間的雲泥之別(他們唯一交集的地方就只有在警衛室),那麼《幸福路上》就是不上不下勞工階級市井小民的生活。



如果《血觀音》談的是生態系裡的掠食者生態,《大佛普拉斯》是掠食者和微生物之間的交集,那麼《幸福路上》談的就是草食動物生態,只要掠食者隱身於草食動物之後,草食動物就可以繼續安心的吃草喝水過著平凡的生活。

因為是如此的平凡,所以幾乎能引起大部分人的共鳴,這三部片我都是進電影院看的,但只有《幸福路上》是大廳播放而且全場爆滿,也多了很多小孩觀眾。也正因為如此平凡,所以一切的波瀾幾乎……幾乎就只成了林淑琪一家電視上所播的「新聞內容」(無論是當選落選,甚或是美國的911事件),偶而好不容易稍微進入林淑琪的生活(高中大學時開始參與一些街頭運動),沒多久之後卻又馬上變成他生活的背景聲音(電視新聞),甚至是吃飯的傢伙(新聞報社工作),看似在關注社會國家的脈動,但其實關心是為了混一口飯吃。

女主角林淑琪是1975年4月5日出生,那天剛好也是蔣介石從地球上滾蛋的日子,按某篇影評所說,強人死的那日象徵了台灣的新生(無論是不是過度詮釋,都是我喜歡的詮釋)。

除了「禁說方言」和「禁書」是我出生前的事,以及剛解嚴之後街頭民主運動日益蓬勃時,正好是我在國民小學看蔣介石逆流而上故事的時候之外,林淑琪基本上跟我的年代大致重疊。

我一直以來都不斷在想一個問題:我這個人到底是怎麼長大的?到底原生家庭本身和這個國家土地發生了什麼,讓我長成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我在看這部片時幾乎處於放空狀態,讓自己藉由林淑琪在這土地上重新再長大一次。

語言可說是這部片的亮點……之一。林淑琪的父母都講台語,阿嬤(外婆)是花蓮阿美族,可能因為老公是台語人,所以也會講一些台語。林淑琪進入國民小學之後就要開始學「狗語」,有彈簧的那種椅子不再是 phòng-í,而是沙發(同樣,諷刺的是,按影評所說,沙發其實也是英文sofa 來的,導演還真的很幽默阿),班上一個金髮碧眼的小女孩講的也是台語,但林淑琪旁邊的政二代小胖子講的卻是標準的「狗語」。

「狗語」聽起來也沒什麼,但如果狗語變成「正確的語言」,它背後的一切觀念也都變成正確的,還可以透過小孩回頭來「教育」家裡的大人,所以林淑琪從學校回來後才會糾正爸爸的「沙花」,所以她跟同學講完話之後才會問阿嬤是不是有砍過人頭的「番仔」(吳鳳神話)。漸漸的林淑琪不再講台語,也莫名覺得豬哥亮很低級(雖然我個人也這麼覺得,但不是因為台語的關係)。

語言似乎也暗示了在台灣的階層現象,說狗語的政二代長大後繼續佔著上一代的棲位(niche),而小時接觸的台語文化,不過是選舉的其中一項工具。說台語的許聖恩小時家裡養鴿,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大老闆,最後是普通的機車行小老闆,天災(or/and人禍?)時也是罹難的那一個。貝蒂這個在台灣土生土長卻有張外國人臉的女孩,這個兩難的身份和外表讓他一直只能活在社會的邊緣(工作、感情?),相較於他們兩個,林淑琪應該算是比較「有出息的」那一個,但當大家都讚賞的稱他是「美國回來的」,他卻一直在想,「我到底是誰?哪裡是我的家?」

現在回想電影內容,我才更深刻感覺到林淑琪真的是為了「逃跑」去到美國的,他以為自己是為了逃離原生家庭,但其實更深來說,他是為了逃避去想自己認同和歸屬問題,異鄉人很寂寞,但也很安全,因為沒有「關係」(attachment),所以也沒有危險。

台灣是個豐富的地方,有許多不同的語言文化種族和歷史政治因素在那裡冰冰蹦蹦,但也是因為這些冰冰蹦蹦,讓我們很難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又屬於哪裡。

「幸福」幾乎是每一個人想要追求的目標,但幸福到底是什麼?

最後附上導演專訪和兩篇各自很長,加起來更加落落長的影評,左右翼和反美帝我還不是很確定,但基本上他整理出的一些面向都蠻有幫助,對於看電影和看自己人生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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