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痛苦都會過去

我在說的是澳門的情況。

突然之間，疫情好像完全離我們而去。

通關了，再沒有任何隔離措施，於是我們終於不用被困於澳門，可以去一去旅行，遠的不說，至少可以去一去香港嘛。

街上人山人海，我多久沒有在澳門的街頭被人阻礙我前行？遊客很多，很多小店都大排長龍，這大概是官方和店家樂見的現象，不過一般市民又埋怨起來。我沒有任何意見，沒有喜，也沒有怒，一切都是順著大勢發生的事，我就是接受現實發展啊，一如我在這三年來一直接受著任何合理或不合理的安排。

計程車司機的態度又惡劣起來，之後大概就別妄想可以輕鬆乘搭到計程車，如果是短途車，大概又會受到司機的白眼。

外賣終於可以送到家門而不是放在大廈門口的小桌子，雖然說不過是一程乘搭電梯的時間，但是能不出門始終更加方便。

不過是個多月的時間，一切彷似以極速的時間復常。

但什麼是復常？當大家對「復常」沾沾自喜時，我家已經不可能回復正常。

這個多月，澳門有幾多個家庭變了天？

昨天外婆下葬，因為她去世當天太多人過身，於是她的遺體根本無法冰起來，於是會發生什麼事？我不敢想像她的遺體會變成怎樣。

噢對，我們之所以能在這麼短時間為外婆下葬，是因為我們放棄了為她舉辦正式的儀式，要排期至少要多等一個月，想像一下她的遺體會變成怎樣，於是我們只能在別人的喪禮與喪禮之間的空檔使用靈堂，而且一生上香念佛的她竟然只能使用天主教的靈堂，甚麼儀式也欠奉。

昨天瞻仰遺容時，噢不，根本就無法瞻仰遺容，因為她的遺體被裹在層層膠膜中，無法換上壽衣，當然無法上妝。我們只能相信這具裹得密不透風的遺體就是我們的親人。

這就是澳門的現況。

但這畢竟只是一部分人的經歷，於是大部分的人還是可以視而不見，甚至涼薄地說這是一個城市復常的必經歷程，每天都有人死，所以這很正常啊。

你說正常就正常吧，反正小市民的苦水都只能自己吞下去。

於是，大家樂見一切復常之後，就自然漸漸遺忘之前經歷的一切痛苦。

譬如我家在去年六月疫情爆發時正為女兒的睡房進行小裝修，當時拆掉所有傢具後才說貨運不到來，貨到了但又不讓裝修工人進入大廈，結果三天的工程拖延了三個星期，我們在沙塵滾滾的家中度日如年。

然而，痛苦總會過去，當裝修工程完成之後，女兒對睡房的歸屬感大增，住得舒舒服服的，愉快地在睡房做勞作和溫習，終於擁有一個真真正正的小天地。

我們看在眼內就覺得花那麼多錢又度過了那一段痛苦的日子都是值得的。

所有現在覺得痛苦的事情，在事過境遷之後自然會變得雲淡風輕，雖然有些傷痛還是會想一次痛一次，但隨著時間過去，傷痛會開始變淡，直至有一天我們都歸於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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