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南jalan-jalan,遇見兩年前的制服小哥
制服小哥
禮拜天與Sally、阿得相約在台南公園附近,因為一個工作計畫,我們繞啊繞的走過好幾間東南亞小店,探看這裡竟出現了一間越南bar、那裡新開了一間多人合夥的印尼美食店兼卡拉ok。走著走著,自己好久沒有在東南亞社群這樣自在的走了。
走過以前我最常點「es teh manis, satu!(一杯冰茶)」的轉角印尼店,我們的眼角餘光不約而同的瞥見,按耐不住心中驚喜,只好在路旁角落對彼此使人以不可思議的眼神:「那不是兩年前,那位都穿著國小制服在台南公園走動的印尼小哥嗎,他竟然還在這裡!穿的是一樣的卡其色制服,還戴一樣的…無鏡片黑框眼鏡!」
我們三人就像走在路上遇到明星一樣,在路旁興奮的竊竊私語。
「怎麼辦,好想跟他拍照喔!」
想起兩年前台南地板圖書館剛開幕的時候,我們常常開心的試圖搭訕所有人,那時的我們手拿著一個「TAMAN BACA(地板圖書館)」字牌跟很多人拍照當宣傳,包含了在泰國店吃飯的越南小帥哥、很多很多來借過書的各國朋友,當然還有這位總是穿著國小制服在台南公園走動的印尼小哥。
兩年前我們跟他拍過照,可以找以前的照片!但,Sally望向容量已滿的殘酷手機,只好又失落的抬起頭。
「我看過他的新聞!」阿得說。
我們像是看見希望。印尼文小神通阿得找到了之前的那篇新聞和那位小哥的臉書。像是小粉絲,一群人按著手機裡的照片跟偶像討拍照。
「Bisa selfie?(可以自拍嗎)」
小哥吃麵吃到一半,大概是常遇見這樣的拍照邀約,他毫不猶豫的微笑起身,「Satu, dua, tiga.(一、二、三)」我們拍了三張照片。道聲感謝,然後小哥氣定神閒的繼續回座位吃麵。
厚顏無恥的粉絲事後加了小哥臉書好友,沒想到小哥真的答應要求。晚上小哥傳來兩張兩年前的湖畔合照,他竟然還記得我們。我滑一滑小哥的臉書動態,網紅架勢如他,他在臉書上分享了我們今天和兩年前的合照,並標記幾行文字:「台灣人想了解印尼,我在台灣,台印友好。」
兩年後的我們已在不同的位置上,但是制服小哥依然在台南身穿制服走跳,看著兩年前、兩年後的照片,實在覺得不可思議。在印尼文退步很久之際的新年除夕,翻譯這篇小報導,分享給大家:
翻譯練習⎜Unique!一週工作結束後,台灣印尼移工的行旅 — — 穿著學校制服去旅行。
我的名字叫Bagastara Tara,是一位在台南工作的印尼移工。幾乎每個禮拜工作結束後的放假時間,我都會穿著學校制服在台灣各地漫遊,我穿的制服從國小到國中都有,這是一種被認得的方式。
他對印尼之聲說,他從2014年就開始這麼做:
「我從2014年就開始穿上制服,這樣像是我想在台灣上小學/我想在台灣自豪於我的小學。許多人總是對我感到很困惑,推測我已經大大的瘋掉了,以為自己還是小學生。做這樣的事情,精神上必須要有堅強的信念,才能繼續在台灣穿著小學制服走動。」Tara說。
顯然,這位來自中爪哇的印尼移工保留了三套國中制服、兩套小學制服,這些制服是他還沒成為移工的時候,從印尼帶過來的。
據Tara說,穿著小學或國中的制服,對於淬煉自己的心靈、精神、勇氣是非常有幫助的,因為他的朋友沒有人敢這樣做。
當被問及有沒有朋友想跟他一起這樣做,他說:「沒有人有這樣的勇氣,沒有人有這樣強大的精神。」
那,有人想跟Tara見面、自拍嗎?他說,在放假的時候他常常到高雄、台北和其他地方旅行。
(以上文章翻譯自Suara BMI印尼移工之聲網站,原文在此。)
關於這些精神勇氣
對我來說,「制服」是一種體制內的產物,是一種束縛。但又為什麼,對Tara來說,身穿制服,為他帶來了精神與勇氣呢?
或許對絕大多數在台灣工作的印尼移工皆是如此,每年最靠近8月17日的禮拜天,印尼移工團體在台灣各地舉辦國慶活動,慶祝印度尼西亞的獨立與自由。在台北車站和各地的東南亞社群,最常看見的一統服裝是一件黑色T-shirt,左肩、右肩各印上印尼、台灣國旗。對Tara和許多人來說,或許這樣懷念著學校的制服氛圍、這樣的懷念著印尼,是他們在異地工作之時的寄託。
國族是想像的共同體,學校也是一個想像的共同體。但這股想像,卻又帶給了人們很重要的精神勇氣。在很多時候,無以能比。
延伸閱讀:
- 吳庭寬。2016。〈自由的宣示──印尼移工的獨立紀念日〉。《獨立評論在天下》。網址:https://opinion.cw.com.tw/blog/profile/392/article/4670
(原文寫於2019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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