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科病房日誌】Day 2 (下)
2022.12.17. Sat.
由於早上被關在治療室,出來時有些狼狽,我拿著自己的被子,水杯,衛生紙還有襪子;沒有進去和其他人打招呼,便快速地走進廁所整頓這副糟糕模樣,不過依稀記得護理站前的電子鐘,約莫是10點近11點,所以…後來進去聽大家唱完歌後沒多久就到了午餐時間。
我看著手上的便當,著實沒什麼胃口。
失樂園與復樂園的作者晚夏,在有篇文章寫道,「說到約束,我發現繫上約束帶的人都會有意無意的留下自己的痕跡。例如: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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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思考早上發身的事,只能盡可能說服自己等等看到人要恢復成正常社交模式,洗了把臉就憋屈的把眼淚嚥了回去。“我必須拋棄那些名字的鎖,但似乎僅是抽離,抽離於是麻木;那些捆鎖並不在我身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就是害怕。害怕原本的我被奪取,害怕之餘我以外的未知。…所以說?是活著還是活下來呢?〞— 記於2022.12.17.
下午就是閒晃、聊天還有洗澡時間,整個病房的佈局是一條長廊,有點類似注音“ㄐ”反過來的樣子,長廊的前端是護理站,末端是一大片鐵窗,我記得底下有康是美、comebuy、醫療用品店...。
而閒晃,顧名思義就是從這一端走到另一端,再不然就是晃去茶水間、大廳,然後就沒了。這就是你一整天的活動範圍 (不像一般病人可以去醫院大廳、地下街、或是附近走走的權利 )。我們像是囚鳥,無奈的被關在這裡,僅是為了保障你的人生安全。
下午大部分時間都是閒聊,有了妹妹們稀里糊塗的吵鬧聲,阿姨阿嬤看電視、打麻將牌的耳語,也是挺熱鬧。倒是不得不說,少了手機和外界干擾,生活的確慢了許多。在外我是個工作狂,沒有所謂的休息時間,而在這就是被迫強制關機吧。
【我的室友—喬】
喬是個挺特別的人,她是我學姊,那天她反反覆覆去護理站拿熱敷袋,我問道:「你身體還好嗎?」,她不是很舒服地說:「身體在跟自己抗議,那些肩頸呀、關節等等都會很痛...,不太像你們可能需要用自傷來製造痛覺,我的身體強迫性的自主反饋給我了」(她苦笑著),又說道,進來以前她吞很多的FM2來麻痺自己(FM2是很強的安眠藥),反反覆覆進出醫院,所以現在記憶退化的很嚴重。
我想起第一晚和妤坐在電話旁的長椅,各自看著書,喬姐姐走過來和我們閒聊,她說她看的書裡有個論點是,“上帝說不可殺人,但為何祂讓耶穌死在十字架上,這樣的神算是殺了人嗎?〞她說她是基督教與天主教都信,但目前偏向天主教,就這樣她反覆的在思考到底有沒有所謂的解答,還是那都是人類的部分說詞及解讀。
她還說了她在理解情色文學,和避而不談的那些事,許多許多,我們在這之中聊了她為何住院,為何在這裡,又為何生病,那些不容易的,我曾以為離我很遠的事,是這麼突然的,血淋淋的在我面前,我緩慢道出:「你辛苦了...」,因為知道彼此的不容易,說出來的辛苦了,是真的覺得這一切好不容易。
晚上,我把畫好的小紙條摺起,放到她桌上,因為明天的她就要出院了,就要面對現實中赤裸裸的傷害,她問我要刪掉嗎?那些證據。我回道:「留著吧...藏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等哪天你有勇氣直視,再把它們打開,….好好保護自己!有證據…,或許終有一日能證明他們是錯的,儘管現實依舊無力,但錯誤的就是錯誤,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我男友說,不要再管這些了。」喬淡淡地說,「他沒辦法再忍受我跑急診、住院、官司...他也累了,他沒辦法一邊工作一邊照顧我…」
我沉默了,也許大家都累了,都受傷了,對嗎?
【除了藥物與針劑,還有什麼能讓我們好受些?】
到了晚上,我們坐在置物櫃前等開櫃時間,兩個妹妹的情緒狀態開始不穩,一個還在試圖開導我,或是說我們在討論活著的意義。
她是成熟的小孩,說小孩僅是因為歲數,而那種成熟是心疼的,她不該在這個年紀承受這些,到底她怎麼有辦法吐出這些不屬於她年紀應有的字彙呢?到底她經歷過什麼才說的出這樣的話呢?
我發現在這裡的人,不像電視寫的那樣恐怖,反倒是一群受傷的人。
【求助】
「我覺得不太好...,我在...思考人生...」妤是第一個護理站去求助的,但可能她也和我一樣不知道怎麼明確表達需求。「她感覺不太好」我幫忙補充說著。
「哦~思考人生很好啊!我也會思考人生」護理師呂不耐煩的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留下錯愕的我們。
再來是芯,芯也去求救,但同樣無人理會。
(可能一方面是週末人手不足,她們也無暇顧及我們心理上的狀況)
回到芯的房間,兩個妹妹就一起爆掉了,隔壁床的麻麻說,不要爆掉啦小孩,這樣沒有人陪我睡覺(她們那時的房間只有兩人,而爆掉就會被關進治療室,所以麻麻總叫我們不要爆掉~)
(小補充 : 麻麻之所以叫麻麻就是她總擔心我們,又在一旁陪伴著大家,所以住院的這段期間大家就認定她是麻麻了XD)
【沒有辦法】
後來到了吃藥時間,大家熟練的吞下睡前藥後被趕回各自房間。但我偏不...所以默默地偷溜了回去,繼續待在她們身邊。”你們在忙,那我們互相陪伴總可以了吧!”
不過隔了段時間還是被護理師們發現了,孔姐姐有點用力的拉拉我帽T上的帽子,示意我馬上回房睡覺,妤也被另個護理師帶離了房間;倒是芯的護理師後來有留下來陪她聊聊。
【針劑】
「睡不著...」我站在門口,鬧彆扭般的說道,一部分是生氣,一部分是困惑;求救到底有什麼用,除了吃藥睡覺,還有什麼可以讓我們平靜的方法。
「那你去長椅坐坐嗎?」孔姐姐無奈的說,也暫時把拎著我的帽子放了下來。
「摁...」我點點頭。
但很快的,眼淚又開始不受控的湧出,開始哭泣、發抖、吸不到氣...不斷喘息著。
「你怎麼了...怎麼哭得這麼傷心...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孔姐姐從護理站出來輕輕拍著我的背,「你們剛剛不是在聊天嗎?你們說了什麼~」
「妤說...會在這裡的人...都不正常...」講完後,我哭得更兇了(現在想起莫名覺得搞笑xD)
「那我們打支針好嗎?」孔姐姐輕輕地說,我知道現在除了吃藥,似乎也沒有什麼選擇了,只好默默同意。於是很快地,針劑準備好,和早上一樣熟悉的場景又出現了,「我們要防止你跌倒,所以你會先在治療室好嗎?」我知道我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哭著跟她走,一邊喃喃說著不要...。
又再度被約束了起來,孔姐姐一邊安撫我一邊示意護佐幫忙壓著我的肩膀,嫻熟快速地把針劑打進我的左肩,那是我人生第一支針劑,只能說非常非常痛...(大概比縫針還痛,因為我是不怕打針的人,但那支鎮定劑是認真有在痛的 :)
「我十分鐘以後再來看你,不要擔心」孔姐姐邊幫我蓋上被子邊說道。
我只知道後來不到十分鐘就沉沉睡去,摁~看來針劑真的很有用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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