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D2|少年「日記」

木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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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代的日記本,確實就是我想像力的寶庫,在那裡藏了自己的很多情緒,也有很多的寫作嘗試,那真是一個一無所有又無所畏懼的年齡。
家鄉的天空

昨天看了很久的《巨流河》,直到看完合書入睡。不知道怎麼,夢裡都是《巨流河》中的事情,仿佛夢見齊邦媛的父親齊世英正站在路口,他似乎要回老家去,但茫茫然不知道往何處走。

(其實在我醒來的瞬間,這個夢就散掉了,一時想不起來夢中齊世英究竟在做什麼,姑且動用一下想像力,他是要回他的故鄉。)

醒來一看,只睡了幾個小時。我有時候就是會這樣從夢中驚醒,胸口發悶,一下子睡不著了。喝了口水,乾脆把今日的七日書寫完。

《巨流河》中,齊邦媛講到她在東北鐵嶺的故事,她和哥哥漫山遍野奔跑,拔棒槌草、黒漿果⋯⋯那或許就是賦予她童年想像力的地方。我的童年也有點類似,長在鄉下,免不了有這些在山野間肆意奔跑的記憶。

但我的故鄉不似東北茫茫的草原大地,放眼望去,是一層層的山。我需要努力穿過那些無盡的山去想像遠方,想像外面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我記得有時候下雨時,我會坐在家門口,搬一把凳子,在那裡很「憂傷」地拼命寫日記,一邊望著外面的雨,一邊把雨聲和自己的「心思」寫進去。才八九歲的年齡,念頭就如此多,可以洋洋灑灑寫好長的日記,似乎那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東西。 

現在想來,日記確實是我童年唯一可以解放想像力的地方。鄉下的生活並沒有多少美好,書也很難讀到,身邊的孩子又野得很,動不動成群鬧事,我這種軟綿綿的性格,自然有點格格不入,乾脆就自己躲了起來。

小時候,其實寫日記一開始是作業,也就是寫完要給老師看的,但我突然沉醉在這個「作業」裡,獲得了一些撫慰,在日記中開始更大膽地寫了起來。加之,偶爾能得到老師的鼓勵,就不免覺得寫日記成了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事。

後來日記不再是作業了,我依然持續著這個習慣,直到大學。

我的日記不全然是記事,什麼素材都往其中塞,只要我覺得有趣的東西,都會放進去。

要麼是書摘,看到好詞好句,自然是要摘抄的。最好笑是有段時間迷戀武俠,在日記中密密麻麻抄了很多四字武功招數,似乎抄下這些,我就有了「武術秘訣」。還有那些諸如「世界之最」的內容,儘管這些地方我一個都沒去過,我姑且先把它們抄下來,讓自己暢想一番。

要麼是自以為是的創作。這幾日讀了一篇童話,覺得自己可以寫,就寫篇童話試試。過幾日,又看了本武俠,心癢癢,覺得自己可以寫篇武俠故事出來。還寫過很造作的言情,有一篇寫到男主喜歡的女生得病去世,而他因為自己的錯誤,沒來得及去告別,我走出家門,在大雪夜裡掉了半天眼淚。

要麼就是懺悔書。現在想來,這大概是我日記中最多的內容。我經常會在日記中對自己譴責,為什麼不這樣?為什麼要這樣?初中時因為我的一次「失誤」,導致自己很喜歡的語文老師被學校辭退,事實上,這中間是不是有關聯我都不知道,但我就是把兩者聯繫在了一起,然後懺悔了整整一個學期,每天都在日記本裡,翻來覆去糾纏這件事。

(之後的某個晚上,我們幾個同學買了禮物,結伴去老師的辦公室和他道別,因為我成績不錯,特別是語文,他是蠻喜歡我的。初一的時候,我有一篇作文被他拿到高年級的課堂上作為範文講了講,小小出名了一下。他也解釋了他的離開不關我的事,是他自己有新的生活安排,但在我的腦海裡,依然上演著一齣苦情大戲。)

日記本就這樣被我拓展了很多功能,在電腦還不普及的歲月,那大概就是我的「博客」了。在現實生活中空乏一片的我,在日記裡獲得了足夠的自由。

後來父母搬了幾次家,我的日記本也丟失了一部分。偶爾回到老家,我會打開那些已經紙張泛黃的日記看看,嘲笑自己曾經的幼稚。那好像是我「創作力」最旺盛的年紀,每天都有無窮的動力和情緒去寫。

如今,有了更便捷的寫作方式,我反而已經很久沒好好寫日記了。

2024年4月9日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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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南行走|閱讀|寫作 「如得其情,哀矜而勿喜」 公號:Nanwalking 郵箱:mileswithhu@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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