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水一日遊

mgz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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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也是同中大師生去粉嶺某個圍村,只記得是非常偏遠又近乎無人之地。現在想來可能並非真的偏遠,而是那個時候,對偏遠與中心的界定影響了感官體驗。又回憶起那時作功課,寫桂林灕江邊上浪石村的古建築民宿和社群互動,自己完全是抽離的“外來者”,用第三方的視角做出描述和評論。這一次再探鄉村生活,來到上水,已是五年後,輾轉過多地,心態不同了許多。雖然無可避免的依舊是“外來者”,但對於這個當下的外來者,又仿佛和之前的有所差別。一來是逐步學著與自己的邊界模糊不清的身份共處。換言之,如果哪裡都不屬於,對於哪裡都可以是外來者,也就無謂是不是外來者了。二來,回想8月自己在深圳南山區的海濱長廊遙望對岸時的心情,幾個月後身處牛山一隅望向深圳電視台塔。這邊,那邊,當中的方位轉換,不僅僅是地理邊界,更是整個社會與文化的一場歷時多年的交換與相互影響。權力,政治,經濟,地產,無法抹去個體在其中的沈浮。龍哥的女兒騎在龍哥肩頭,聽他說著這一片土地的未來命運,自然不能忍受自己的家園有可能消失不見,認真的說爸爸我不想搬家,我們的菜怎麼辦。爸爸說我也不想搬家呀,所以要一起努力呀。女說我們再多種點菜,要多種點才可以。

龍哥講到過去新界北因為是邊境防線,加上有英國殖民者留下的歷史最悠久佔地面積最大的高爾夫球場,以及濕地保護低,並未有大規模的開發,繼而成為香港地圖中一個好像被遺忘的角落。也往往是落後,保守,農家的代表。擁有土地使用權的“地主們”早已搬走,不再務農,土地對他們來說只是用金錢度量的資本,當然還有作為祖墳之地的另一種延續和特權。而租用土地的人,重新在這裡探索可提供生計的農業可能性,卻不可避免的考慮到租期的短暫,政府的無條件土地收購權等等一系列導致無法長期投資土地作為“土壤”的價值的限制。幾十年,對岸的“發展”顯著,眼見著高樓拔地而起,香港作為一個大都市的想像的光環已經漸漸黯淡。但如今隔著一座山的深圳人望向新界東北的香港鄰居,希望新界生態保護繼續下去的願望卻好像也慢慢生發出來。事情並非一個完全的倒置。當外界的人們強調南北一上一下的位置變化,以及由此引發而出的各類感慨,無論是北邊的自豪,還是南邊的噓嘆,都遠不能概括兩座城的交織的命運。

在進入圍村之前,我們去了上水幾年前新起的公屋的社區菜園。公屋裡住了南北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人。以前我喜歡拿香港和新加坡對比,對前者缺乏文化多樣性和包容性有所微詞,而如今似乎越來越知道是自己對香港的了解太有限,而無法理解一種更為內斂的多樣性。這一點在此行最後一站得到驗證。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一片不大的草地,大約有4,500多頭的羊,還有兩位牧羊人在餵食。看慣滿山遍野的羊的我,自然不是因為羊而驚奇,而是無法相信香港也有如此規模的養殖。龍哥讓我們估下這些羊是誰在消費。有人說,有錢人,有人說羊腩煲。龍哥說羊腩煲其實多用的是新西蘭的羊肉。的確,香港人吃羊的方式和數量都非常有限,也多用澳洲新西蘭的進口羊肉。那到底是誰有對羊的如此需求。龍哥開盅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南亞,東南亞裔的穆斯林在他們的節日慶典和儀式當中有對整只羊的需求。穆斯林的風俗我自小就知,香港的穆斯林我也曾有過一點接觸,然而卻完全沒有把香港本地的農業和養殖業與他們的存在聯繫在一起。

文化的多樣一直存在,而是否看得見就是另外一回事。當我默認了一個以華人社群為主體的擁有單一身份的香港的存在,即便我已經自認為關注不同社群與文化,卻還是無法把他們納入我對香港的想像之中。回到“這邊”與“那邊”的對話,當所謂城市主導下的現代化已經無法讓香港的差異化與獨特價值顯現,正是在社群的構成想像上,香港對包容性的實踐,無論是挫敗還是成功,是否都可以成為一個值得兩邊去思考和付出努力的課題呢。最後它關乎的是生活的多樣可能。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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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gzuo懷疑,感受,探索,實踐生活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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